蘇木怕他隨時隨地會嗝屁,就顧忌他的傷勢,輕拿輕放,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儘量控制好力度,好脾氣地用日語問道:“你們等的那個武藤君,有沒有說見不到的話,在哪會面?”
那個神祕的武藤君跟這兩個小倭寇約好在山頂見面,卻遲遲沒有出現。而成不散又因爲追蹤倭寇至山頂,被人發現後,發生打鬥,然後就失蹤了。
所以,按常理推測,成不散遇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這個武藤君。
那個倒黴的倭寇見蘇木有求於自己,就自不量力地想擺擺架子,提提條件,不想蘇木話鋒一轉,笑顏逐開的同時,殺氣畢露:“我脾氣好,所以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老老實實交代了,我給你一個痛快。要是你敢說謊騙我們,我就廢了你四肢,把你做成人彘,留這荒郊野外自然風化。”
生怕倭寇沒文化,聽不懂人彘是什麼玩意,蘇木還貼心地解釋了一遍:“人彘就是砍了你的四肢,挖了你雙眼,再毒啞你,弄聾你……還有什麼來着?哦,最後一道工序,把你泡在糞罈子裏,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發酵,然後就大功告成了。”
這聽着就噁心,虧蘇木一口氣說完,還不帶喘氣的。那倭寇領教過蘇木的心狠手辣,忙嚇得口不擇言:“我要痛快,我要痛快。”
也不想想,蘇木口中的痛快是什麼意思,就急不可待地做出了決定。
“哦,那你說吧,我先聽着。滿意了,就給你一個痛快。”蘇木杏眼流轉,看起來雖然笑眯眯地,溫柔可親,可落在倭寇眼裏,跟地獄歸來的修羅也沒什麼區別。
“我們的船停在小海村的漁港,如果走散了,就於子時在那匯合。”
蘇木盯着他的眼睛,問道:“沒騙我?”
倭寇忙搖手:“不敢,不敢。”
蘇木回頭,問陸言拙:“大人,你覺得呢?這傢伙說的是真話嗎?”
陸言拙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吧,這傢伙脫口而出,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小海村這個地名,若是沒去過,他也說不上來。”
頓了一下,陸言拙又言:“我們走了,也不可能回來了,就給他一個痛快吧!”
蘇木點點頭,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剛想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只留下滿地鮮血,一旁的成不思已經搶先一步,殷勤道:“大小姐,別污了你的手,我來吧。”
蘇木正想客氣客氣,再讓成不思代勞,一旁的倭寇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卻看明白他們想要幹什麼,立馬嘶聲力竭地鬼叫道:“你不講信用!你說過,若是我老實交代了,就放了我的。”
蘇木沒好氣地用明晃晃的刀背拍了拍他的臉頰,道:“你說你,乾點什麼不好,出海冒着生命危險燒殺搶掠,有空在家讀讀書多好啊!在我們大明,‘痛快’就是解脫的意思,給你一個痛快,就是一刀送你回老家。比起當半死不活的人彘來,還不夠仁慈啊!”
蘇木說完,也不等倭寇嘰哩哇啦地反駁,瀟灑地揮揮手,示意成不思動手。
成不思倒也不辱使命,一刀下去,倭寇吭都沒吭一聲,就解脫了。
想起他們之前糟蹋的大明女子,蘇木狠狠地踹了那倭寇屍首一腳,道:“便宜這個王八蛋了。”
爲了不污染環境,成不思隨隨便便挖了個坑,把兩具屍體埋了。
三人簡單收拾一下,決定朝小海村的方向過去看看。
沿着海邊一路疾行,經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引爆了一枚信號彈。那特有的徽記升空後,一目瞭然,蘇木和成不思絕對不會認錯。
那正是北鎮撫司中,校尉所發的信號彈!
“我哥!”成不思大喊一聲,頭也不回地就直往小樹林裏衝,蘇木也來不及喚他,只好施展輕功,緊隨其後。
成不思邊喊邊找,找了一會,沒找到人,蘇木感覺他都快哭出來了,正頭疼要怎麼安慰這將近一米八五的大高個,陸大人眼尖,看見某處隱隱有個人影。
“在那!”
靠在松樹旁的那人已經昏了過去,身上滿是血跡,大大小小十幾個傷口,看上去遍體鱗傷,滿目瘡痍,就這樣他的手中還牢牢地握着一柄利刃。
長三尺一寸,寒光泠然,正是錦衣衛纔會使用的繡春刀。
“哥!”畢竟兄弟連心,一看見成不散傷成這樣,剛剛連殺兩人眼都不眨的成不思頓時淚流滿面,抱着成不散痛哭流涕。
蘇木探了探成不散的鼻息,雖然虛弱,但還有氣,忙拉開成不思,把位置讓給陸言拙。
“大人,快!還有救!”
說完,蘇木就把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都翻了出來。成不思見她如此,也反應過來,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藥,不管內服還是外服,總之瓶瓶罐罐一大堆。
陸言拙在裏面挑了幾瓶,先用金針封住了成不散身上幾個重要的穴位,再撕開他的外衣,查看他的傷勢。
等陸言拙處理完大大小小的傷口,天邊已經開始泛白,不知不覺,竟快天亮了。
成不散重傷未愈,尚在昏迷中,別說走路了,就算是移動都很困難。蘇木和陸言拙商量了一下,決定讓成不思先守着他,等待附近的錦衣衛過來接應。
陸言拙和蘇木則先行前往小海村,看能不能找到倭寇的蹤跡。
對此,成不思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堅決不同意!
太冒險了!
他們兩人一個是蘇家大小姐,一個是廣平侯府的未來小侯爺,哪個出事自己都活不成了。
可雖然他不同意,卻也沒轍。蘇大小姐沒有跟他商量,只是交代完,還沒聽取他的意見,就和陸言拙拍拍屁股走了。這陸大人也是心大,就這麼跟着走了,也不怕被大小姐帶到溝裏去。
望着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成不思重重地嘆了口氣,回頭繼續照顧昏迷不醒的兄長。
臨到海邊,海天相接處,一道鮮紅的弧線緩緩升起,大地被晨起的霧氣所籠罩,朦朦朧朧地,彷彿罩着一層銀灰色的輕紗。
過了沒多久,紅日就掙脫束縛,從海里騰空而起,懸掛在雲層之中,斥退了白霧過後,大放異彩。
“沒想到海上的日出這麼美啊!”
一邊趕路,一邊看着日出,蘇木感嘆道。雖然一夜沒有休息,又困又餓,不過能看到如此美景,也不算太虧。
“喜歡看日出?”陸言拙輕輕問道。
“嗯!喜歡!”蘇木大大方方地回道。
前世兩人都忙,忙着升學,忙着考試,忙着破案驗屍,哪有什麼閒情逸致跑到山的那一邊,海的那一頭看什麼日出。
就算難得有假期,兩人也是在家一躺,作死屍狀。相比之下,陸言拙更慘,蘇木窩在沙發裏優哉遊哉打遊戲的時候,他還得想着法給她做喫的。
日出……
那也只有每次因爲破案而蹲守,凌晨歸來的時候瞄上一眼。可惜那時,人又累又困,什麼心情都沒有。
“喜歡的話,我們以後找機會多看幾次吧。海邊的日出,山上的日出,還有大漠的日出……”
說這話的陸言拙不再是冷冷清清的,而是像晨起的太陽,雖然溫暖卻不那麼熾熱,讓人心裏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蘇木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罷,反正……
自己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是他。
“好啊!大人,你可要說話算話哦!”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