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教授緩緩吐出煙氣。
“說吧,你是誰。”
裹着浴巾的女子衝她眨了眨眼,妖媚一笑:“是你我在酒吧裏互相看對眼了,所以纔來到這個酒店,不是嗎?”
“是,也不是。”祝教授將剩的大半支菸在菸灰缸中按滅。
那女子鬆手,浴巾掉了下來,一片春(光盡在眼前展現。她嬌媚地笑着,貼到了祝教授身邊跪下:“你不把衣服和首飾都脫掉嗎?”說罷,她的眼神停留在了祝教授戴的那隻孔雀石項鍊上。
“你幫我脫嗎?”
那女子先愣了一下,然後說:“你自己脫吧。”
祝教授冷笑了一聲:“你脫不了,對吧?”
“什麼……人家只是羞澀啦。”
“不用羞澀,你脫吧,我喜歡別人幫我脫衣服。我享受。”祝教授嘴角微微勾起。
那女子停在了原地,然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你在暗示什麼嗎?”
祝教授微微擡起頭,勾了勾手指。
“我姓祝,你知道嗎?祝你一路順風的祝。”
“所以呢?”那女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逐漸像吞了蟑螂一般。
“所以我能聞見一般人聞不見的氣味——比如鬼的味道。”
聽到這話,那女子突然就抓起了自己的衣服和皮包,準備離開。
“急什麼?夜還長着呢。”祝教授站了起來,走向那女子。因爲身高一米七的原因,她的壓迫氣場很足。
“你別過來。”
“你一開始不很想跟我上牀嗎?”祝教授皮笑肉不笑。
“現在不想了。”那女子慌忙披上了衣服。
“因爲你發現,只要我戴着這個項鍊,你就永遠吸不了我的血吧?而且我偏偏就不摘下。”
這句話好像一個魔咒,讓那女子的面目瞬間猙獰,瞳孔由黑色變成了血紅色。她露出了一排比野獸還鋒利的牙齒。同時,她的肌肉青筋暴起,冒出了一個個小小的紅點。
“你以爲我怕你嗎?”那女子咆哮道。
祝教授微微一笑:“就是,你以爲我是誰呀?”
下一秒,那女子便像一隻餓狼一樣撲了上來。
祝教授被撲鼻而來的鬼的臭氣薰得皺了一下眉頭,但她沒有躲開,只是將脖子上項鍊的翠綠孔雀石扯下,飛快地扔進了那女子的嘴中。
瞬間,那女子好像力氣盡失一般癱在了祝教授的懷裏,獠牙也變成了正常人的牙齒。她的四肢一抽一抽的,很痛苦的樣子。
祝教授知道,她不能傷害這具身體,這具身體屬於一個無辜的人類,只是暫時被鬼附身,成了鬼的傀儡。
“你……那是什麼……”那女子奄奄一息地吐出幾個字。
“我昨天剛用天麻和靈砂熏製的,鎮鬼剛剛好。”祝教授輕輕撥撥那女子的頭髮,溫柔卻帶刀子地說。
那女子紅色的眼睛閃了一下,閉上了:“祝氏麼……失算了。”
祝教授眯起眼睛。
“說,你們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就是在這裏。”
“說。”祝教授的語氣增加了攻擊性。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放過我。”
祝教授冷笑一聲:“那這陣子死去的那些男女呢?你放過他們了嗎?”
“我……只殺了一個人……”
祝教授微笑:“一個?那其他人脖子上的牙印是誰的?”
“不知道……”那女子的眼內充滿了絕望。
撒謊精,鬼都是撒謊精。爲了保命不擇手段的惡的極端,就是鬼。
祝教授伸手點了兩個穴位,然後唸了一句咒語。
下一秒,那女子像是被勒死一般,眼白髮青眼珠上翻,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祝教授輕輕聞了一下她身邊的空氣,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她用手指將那女子的嘴掰開,將那顆孔雀石取出。
那顆孔雀石發出了詭異的紅色。
那女子身上的紅點也消失了。
當莫不語再次在虹橋機場見到祝教授的時候,她的眼神完全變了。經過那天親眼目睹這麼勁爆的事情之後。
但祝教授卻渾然不覺,仍舊平靜地和自己打了招呼。
在和祝教授有的沒的隨便聊了一會兒後,巫盛柔和穆珂也來匯合了。莫不語沒有想到,巫盛柔竟然會那麼爽快的答應一同去陝西考察。
這應該是祝教授第一次見到巫盛柔,也是巫盛柔第一次見到祝教授。
但在看到巫盛柔後,祝教授的表情很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只有一直盯着她看的莫不語發現了這個微妙的變化。
“您好,久仰大名。”巫盛柔露出甜甜的笑容,和祝教授誠懇地握了握手。
祝教授將手垂了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巫盛柔一下,微笑道:“你是歷史系的學生?”
“嗯。”
“大幾了?”
“大四。”
“學的是什麼史?”
“世界史。”
祝教授點點頭:“要理解的東西應該不少。”
建築系的穆珂,柔柔弱弱的一個女生,全程在旁邊看着兩人,也沒插話,也沒移開視線。
“人齊了,走吧。”祝教授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向值機處走去。
一路上,莫不語都隱隱地感覺,祝教授在暗中打量着巫盛柔。
那眼神帶着八分的不確定,兩分的警惕。
爲什麼呢?難道祝教授也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生不正常?但……究竟巫盛柔究竟是哪個細節跟常人不一樣呢?
莫不語很想問祝教授,但無奈巫盛柔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快樂地叨叨叨。
話嘮。
當然,莫不語並不討厭話多的人。畢竟自己不愛說話,如果對方也不說話,氣氛會很無聊的。
更何況,誰會嫌這樣一個漂亮活潑的姑娘話多呢?
“你手上的石榴串是什麼呀?”巫盛柔突然問。
“祝教授給我的,說可以辟邪。”莫不語實話實說。
“辟邪?闢什麼邪?”
這時候,莫不語頓了一下。雖然她並不想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身上鬼的存在,但無奈巫盛柔是個能看到鬼的人。自己身上那個鬼,恐怕她早就知道了。
“我身上的。”
巫盛柔一下明白了,挑了一下眉:“難怪我沒有再看到那鬼。”
莫不語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認識我身上的鬼嗎?”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莫不語看着巫盛柔的臉龐,實在沒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但只好作罷。
“那你能描述一下嗎?”莫不語十分好奇,自己身上的鬼究竟長什麼樣子。擁有那個深淵般聲音的,想必也是個龍狀的龐然大物吧?
巫盛柔微微低頭思索了一下。
“是一個比你高一點的人偶,像是紙糊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當然,那些字我並不認得。”
“人偶?”對於這個描述,莫不語頗爲意外。
“有點像地傀儡,但是肯定不是。地傀儡是木製的。”
“地傀儡?”
“是……以前看到過,我問我爸爸知道的。”巫盛柔中間頓了一下,好像是中途改了措辭。
這一點又另莫不語感到奇怪。是在掩蓋着什麼嗎?
視線一轉,莫不語發現祝教授依舊餘光放在了巫盛柔身上,眼裏的疑惑成分變大了。這次的山西考察之旅……好像不太平啊。
空姐來發飛機餐了,飢腸轆轆的莫不語接過了一份豬肉炒麪。
在太原下飛機後,一行人乘坐大巴到澤州縣與北大考古系的一行人匯合。
北大的領隊是一個頭發稀少的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陳之衡教授,帶了三個男學生。
祝教授見到陳教授後,立刻開始笑着寒暄:“真巧,你都帶的男學生,我帶的女學生。”
“考古是個體力活兒麼。”陳教授也笑笑。
“女性的體力其實也夠了,對吧,莫不語?”
猝不及防。莫不語只得點了點頭。
兩個教授走在前面,聊得甚歡。
“清漪啊,好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陳之衡教授笑呵呵地說。
“哪裏,陳教授您纔是,更大氣穩重了。”
“談戀愛了沒?結婚了沒?”
後面的莫不語輕輕挑了一下眉。這陳教授,怎麼也這麼油膩膩的不正經呢。
“沒有。”祝教授語氣變得有些冷漠。
“哎,沒事,你這麼優秀,不愁嫁。”
“我並沒有想結婚。”
從那天在酒吧的偶遇來看,確實,莫不語無語地想。
“那怎麼能成……”
“後面還有學生呢,我們還是聊學術吧。”祝教授的背影冒出了一絲攻擊性的寒氣。
剩下的六個學生都默默跟在後面,就連話多的巫盛柔都沒有再說話了。
這時,陳教授回過頭來:“你們也互相熟悉熟悉,之後的三天要互相幫助,一塊工作。”
這是什麼小學老師發言,莫不語想。
走了一段路,衆人到了一家小客棧。這將是她們接下來兩個晚上的住處。
學校的經費很充足,都是一人一間。
莫不語拿到鑰匙後,揹着包走樓梯上了三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