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安頓完畢,莫不語就看到了羣裏通知的消息:
十分鐘後在客棧門口集合,進行第一天的考古。
莫不語將裝滿水的大容量水壺裝進了包裏,再將從學校借的考古工具包放進去,就下了樓。
只見祝教授已經等在了那裏,跟誰打着電話。
“我週日晚上回去。考古是個細活兒,說不準……你好好照顧自己,乖。”語氣充滿了寵溺。
看到這一幕的莫不語傻了眼。祝教授已經結婚了?所以那天看到的,是一個有夫之婦在出去亂搞?……這也太勁爆了吧。不對,之前陳教授問的時候她還答沒結婚,難道是另一個情人?
祝教授在不語同學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
這時,祝教授看到她過來了,便掛了電話,問:“收拾好了?”
“……好了。”再看到祝教授這般嚴肅正經的表情,莫不語極不適應。
“這次的古墓是唐朝的。你對唐朝的歷史瞭解嗎?”
莫不語想了想,這幾個學期都有學中國歷史,雖然她不屬於學了就忘類型的,但也不可能每個朝代都記得很牢。
“一般,八成熟吧。
“沒關係,唐朝使用的楷書,也倒好辨認。”
“您之前經常去考察嗎?”
“嗯。秦公大墓,獅子山的器皿原件我都分析鑑定過,也修復過幾件。”
真厲害,莫不語崇敬地想。雖然這位祝教授私生活混亂,但和高超的學術水平是兩碼事。她在很久以前也在學院的官網上調查過這位教授的履歷,東京大學考古博士,上學期間發表了12篇SCI還提前一年完成了學業。
這時,其他人也到了,都是輕裝上陣。清點了一下人數後,一同向附近樹林後的古墓走去。
越靠近古墓的地方,鬼的聲音越低沉越刺耳,莫不語能明顯地感覺到。那叫聲十分冤屈,讓她的脊背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難道這未名古墓的主人,也是非正常死亡,所以亡魂纔在這裏死不瞑目地遊蕩叫喊?
莫不語看向旁邊的巫盛柔。此刻,巫盛柔的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四方,同時一副沉思的樣子,好像在思索着對策。
走着走着,一羣村民在前方將一行人攔住,表情兇悍,好像考古隊是什麼凶神惡煞一般。
“不許去那墓!”打頭的一個高鼻深目的壯年男子大喊。
莫不語愣了。爲什麼村民連正常的學術考古都要妨礙?
兩位教授以前見過貪財的村民爲了防止文物交公護墓的,但顯然是沒見過這麼兇狠的架勢,有些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我們是政府派來進行學術考察的,不會破壞任何地方。”陳教授推了一下眼鏡,十分誠懇地解釋。
但那些村民彷彿聾了一般,依舊十分的凶神惡煞。
“兇墓,你們去打擾他的安寧,我們會遭殃的!”
“狗屁!政府都是騙子!把值錢的東西都撈走,留給我們一堆爛攤子!”
“之前那墓封着,凶氣都那麼厲害,現在好了,你們想把全村都給害死!”
“滾出去,滾出去!”
衆村民像邪(教傳(銷一般,舉着手中的鋤頭鐮刀憤怒地叫囂着。
即使陳教授帶着三個身強力壯的男大學生,一行人也不敢上去貿然頂撞。一是人多勢衆輿論指向,二是村裏的男性素來幹農活的力氣只會更大。
陳教授顯然有些慌了,但祝教授一臉鎮定,只是靜靜地看着村民,等他們把話說完。同時一臉鎮定的,還有巫盛柔。
終於,衆村民安靜下來,惡狠狠地盯着來者一羣人,等待一個回覆。
祝教授先走上前去,一點懼色都沒有地問:“這裏的凶氣哪裏嚴重了?”
一個村民率先說:“越靠近古墓的地方,越點不着火。即使點着了,火也會變成綠色。”
“哦?我看看。”祝教授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再掏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
她按了一下打火機,果然打火機只是冒出一個小火星,沒有點着。祝教授挑了一下眉,將左手上戴的黑曜石戒指湊到旁邊,又試了一次,打火機一下子就點着了。
村民們間爆發出不可置信的呼聲。
然後,樹枝果然點着了。
但那火苗總是不穩定地左右飄動。
奇怪,明明沒有風,莫不語想,難道是這墓的主人囂叫形成的氣流?
祝教授輕輕將戴着戒指的手移開,那火苗立刻變成了綠色,然後熄滅了。
“看吧!這就是凶氣!再靠近這兇墓,你們死了都莫得屍骨!”那些村民嚷嚷起來。
祝教授輕輕搖了搖頭,從雙肩包裏掏出一小把黃綠色草藥,再用戒指擋着點燃。
“這……”那些村民看傻眼了。”
祝教授將那把草藥扔掉,衝村民說:“祖上是陰陽先生,專門研究驅鬼辟邪的,你們放心。請允許我們去這古墓看看,一定能把這鬼關起來,不再出來害人。”
那些村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然後讓出了一條路。
“看你燒那草,有點東西,可要幫我們把這鬼除掉。”領頭的村民低了頭。
“一定,你們放心。”祝教授帶領七人走了過去。
“冤死鬼。”在經過那羣人的時候,巫盛柔輕聲說了一句。
走出了那羣村民的視野,陳教授問祝教授:“這火是因爲空氣中的化學物質吧?”
“是,也不是。”
“不是?難道真的有鬼?”
“沒有。我的手能擋風,那草藥燃點很低。”
聽到這話,陳教授瞬間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我說呢。”
不,莫不語想,是真的有鬼,祝教授心裏也很清楚這點。一,那綠色火焰飄動的方向很詭異,並不是光一根手指靠近就可以擋下風的;二,燃點和火焰呈現出的顏色沒有任何關係,學過化學的都知道,是跟元素有關。
但陳教授顯然不這麼認爲。他覺得,科學爲世間萬物運行規律。所以纔沒注意到祝教授說辭的古怪之處。
這時,巫盛柔悄悄停了下來。她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口紅,就近在一顆樹幹上畫了一個紅色符號。
“好傢伙,真不心疼口紅。”同爲女生的穆珂注意到了,悄悄笑道。
巫盛柔也笑笑:“跟命比起來,口紅就沒那麼重要了。”
穆珂輕輕歪了下頭:“命?”
“怕迷路。”
“怎麼會迷路呢。”穆珂掩嘴笑笑,就繼續向前走了。
一座灰白色的石碑映入了眼簾。經過千年風雨的洗刷,上面的字已模糊不堪。
陳教授見到這碑,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從包裏掏出了白手套和放大鏡。
莫不語細細打量着碑上的字。雖然她是考古系學生,但畢竟才大二,古代的字印刷下來認識,真在殘缺不堪的石碑上就很難認了。李輔……
“輔國大將軍,二品官職,挺厲害的。”一旁的巫盛柔也在盯着那碑文看。不愧是歷史系大四的學生。
莫不語再定睛一看,果然是“輔國”。再回想一下,確實,歷史課上學過。
“大唐李將軍XX,於乾寧元年亡故,享年36歲。李克用的手下,和唐末名將李存孝是一個時代的人。”祝教授看了一會兒,也說。但這將軍的名字好像是被什麼人故意抹掉了,誰也沒有辦法讀出來。
莫不語感覺自己夾在中間就像一個傻子。看來考試分高和學術實踐能力是兩碼事,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多得多呢。
但很奇怪,這墓碑附近十分安靜,安靜得過頭。一絲鬼的聲音都沒有。
那在樹林裏聽到的那些絕望的哭喊聲,是幻覺嗎?
“工具都帶了嗎?”陳教授看向身後的三個男生。
那三個男生點點頭,訓練有素地從包裏掏出洛陽鏟,毛鏟,毛刷和噴壺等工具。
祝教授帶的三個女生便也不示弱,紛紛掏出了各自的工具。
但這些工具和那三個男生的一相比,就顯得奇奇怪怪了許多。
畢竟只有莫不語一個人是考古系的。
歷史系的巫盛柔掏出了紙筆和放大鏡,建築系的穆珂則掏出了建築測繪用的輔助工具。
顯然這祝教授沒提前和她們叮囑過啊,莫不語汗顏地想,竟然有教授自找麻煩帶兩個外系的學生。
旁邊陳教授帶的那幾個學生看到這麼外行的工具,也紛紛笑了起來。
但祝教授顯得很不以爲然。
“多樣化纔是靈感的來源。”
陳教授哈哈大笑:“好,好,我就知道,你肯定搞點不一樣的。”
前陣子,政府已經派施工隊挖好了一個整齊的墓坑。專攻文物修復的祝教授先帶着自己的學生去去找沙土埋着的古代器皿,而陳教授則直奔露出來的屍骨。
莫不語趕緊跟了上去。
祝教授在某個地方來來回回走了兩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她在一個靠近坑角的地方蹲了下來,用手指拂了拂土,然後點點頭。
她將攜帶的多餘的毛刷遞給穆珂和巫盛柔:“你們一塊,把這片的土掃乾淨。”
三個女生便開始掃土。
祝教授在正對着那片土地的地方,用一支青色的枯木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莫不語清楚地記得,那符號,跟巫盛柔來時用口紅在樹上畫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