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教授焦急地敲着宿管阿姨的窗戶,玻璃啪啪作響。
宿管阿姨慢悠悠地喝着冬日裏的熱茶,推了一下老花鏡:“你是誰啊?”
“我是她的授課老師,”祝教授說,“這是我的職工卡。”
宿管阿姨接過看了看,終於放下了手中的。
“你找她有什麼事?我幫你轉告。”
“我想讓您幫忙確認一下她在不在宿舍。她不接我電話。”
宿管阿姨嘆了口氣,把保潔阿姨喊了過來:“你幫我去408看一眼那個叫莫不語的孩子在不在。”
保潔阿姨十分不情願地白了祝教授一眼,然後慢吞吞地上樓去了。
看着進進出出的學生們,祝教授不安地等在大廳。三三兩兩揹着羽毛球拍的學生們談笑風生,女生們精緻的妝容點亮了灰藍的冬天。
祝教授盯着她們,手在顫抖,她希望莫不語能儘快出現在這裏,好打消自己的疑慮。
可現實永遠不會沿着所希望的方向前進。莫不語沒有出現。
在保潔阿姨終於走回來時,所得到的回答也是如此。
“她不在。”
祝教授睜大了眼睛:“那她在哪裏?”
“出去了吧。”保潔阿姨回答得漫不經心。
“您能幫我問問她的室友嗎?”
保潔阿姨搖搖頭,繼續去墩地了。
宿管阿姨打開玻璃窗,探出腦袋:“出什麼事了?”
祝教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她有危險,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危險”吧。
“她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的,”祝教授越來越焦急,“能幫我看看她最後一次出宿舍是什麼時候嗎?”
聽到這話,宿管阿姨認真了起來,說:“我幫你調監控看一下。”說罷,她衝祝教授招了招手。
祝教授匆匆跟隨宿管阿姨進入了安保室。
宿管阿姨熟練地操作着電腦,監控上的錄像一點點向後退。莫不語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過。
終於,在昨天5:24時,莫不語的身影出現了。畫面中的她和室友一邊交談着,一邊走出了宿舍的大門。莫不語身上沒有揹包,大概率是和室友去食堂喫飯的。
宿管阿姨按停了監控,說:“莫不語昨天晚上出去後就沒回來過,可能回家了。”
不對,不是回家。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顯然根本沒打算長久外出。祝教授覺得事態越來越嚴重了。她仔細看着模糊監控中的另一個身影。
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這個人是誰?”祝教授指向莫不語身邊的室友。
“噢,陳碧波,應該也是你們學院的。”
陳碧波!祝教授立刻想起來了。上課總坐最後一排的那女孩兒,看起來在認真學習,其實總是在打遊戲。
“謝謝。”她點了點頭,走出了監控室。
從陳碧波那兒應該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畢竟她很可能是最後見過莫不語的人。
祝教授一邊走出宿舍一邊翻班級通訊錄,終於找到了陳碧波的電話。
她在宿舍樓旁停下腳步,撥通了電話。
不到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喂?”
“碧波你好,我是祝老師。”
“啊,老師好。”小波的語氣頗爲意外。
“請問你知道莫不語在哪裏嗎?”
“莫不語?她昨天沒回來,我現在都沒見到她。”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她去找您了啊?”
“找我?”祝教授愕然,握着電話的手僵住了。
“對啊,不過是巫老師過來傳話,帶莫不語走的。”
“巫老師?”
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詭異了。
“嗯,昨天晚上我們喫完飯從二餐出來,剛好碰到了人文學院的巫老師。他跟莫不語說,您找她有事,就把莫不語帶走了。”
“人文學院的巫老師?她把莫不語帶走了?”
“嗯。老師您怎麼了,莫不語出什麼事了嗎?”小波擔心起來了。
“沒事,謝謝你。”
祝教授臉色蒼白地掛了電話。
人文學院姓“巫”的老師只有一個,巫文麗。爲什麼她要帶莫不語走?難道是巫家的人……
不行,自己要趕快去找她,祝教授飛奔到自己的車旁,發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啓動。還好現在正是考試的時間,校園內騎自行車的學生寥寥,一路暢通。
終於開到人文學院的時候,巫文麗卻正好從大門走了出來,手抱着一個裝着考卷的大牛皮紙袋。
祝教授腳步匆匆地攔住了她:“巫老師!莫不語在哪兒?”
巫文麗停住了腳步,一臉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祝老師?”
“什麼莫不語?誰啊?”
祝教授愣住了。
看到她慌張的神色,巫文麗明白肯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便耐心等在那裏。
“莫不語是我們班的學生,但現在失蹤了。另一個學生說,昨天晚上是你把她叫走的。”
巫文麗一臉迷茫,搖了搖頭:“沒有啊。”
是在撒謊嗎?祝教授盯着她的臉龐,脊背越來越冷。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撒謊,一切反應都很自然。她好像也並不認識莫不語……
突然,她想到一種可能性。
“不好意思,巫老師,你能在這等我一下嗎,我打個電話,一分鐘。”
巫文麗仍然不明白狀況,但還是點了點頭。她覺得,這祝老師大概是忙昏了頭吧。
“不好意思碧波,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您問。”
“昨天那個巫老師,是男的女的?”
“男的。”
果然。祝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
帶走莫不語的不是巫文麗,而是巫文麗的鏡體——一個作爲男性的巫老師。
如果是鏡體來找莫不語的話,多半沒好事,很可能是爲了聲譜鬼相關的事情。
祝教授努力回憶着祝滄溟之前說過的話。
今天應該是鏡像世界將聲譜鬼附身到藥不語身上的家族集會吧?祝滄溟也會出席。他一定在集會上察覺到了什麼纔給自己發了那條信息。
這麼一聯繫,莫不語的失蹤很可能跟聲譜鬼有關。可聲譜鬼不已經被巫盛柔偷走了嗎?難道還有什麼其它的東西,只有莫不語纔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糟了,她很危險。這麼一來,莫不語不就被動知道了“鏡像世界”的祕密,從而要被處死麼?
“你沒事吧?”巫文麗親切的關懷將祝教授的思緒拽了回來。
“沒事。”但祝教授的嘴脣已血色盡失。
“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鏡像世界的那幫人把莫不語帶到哪兒去了呢?不會帶到鏡像世界了吧?不可能。鏡裂點每天中午纔開放,現在都還沒到12點呢。難不成他們一直在鏡裂點旁邊守着,等12點一到就走?
也不是沒可能。祝教授這麼想着,胳膊都開始顫抖。
“你很冷嗎?”巫文麗越來越擔心了,一把扶住了她。
祝教授只覺得天旋地轉。最近的鏡裂點好像離學校也不遠,要不要趕在12點前開車過去?但萬一他們並不在哪兒呢?畢竟綁架一個大活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是有難度的。
他們把莫不語關在某個地方也說不定。
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事情。她想起了祝滄溟偷偷告訴風間自己是抖M的情景。互爲鏡體的兩人思維方式很像,甚至能猜到對方的所思所想。
“巫老師,”祝教授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了,“你會把人關在哪兒?”
“什麼?”巫文麗不明所以。
“如果你把一個約一米六的女生綁架了,你會把她藏在哪兒?”
“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回答我就行了,只是做個假設。”祝教授的語氣異常堅決。
“這個……”
“我沒有懷疑你,只是想讓你提供一個思路。”
巫文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應該會關在一個看守嚴密,樓層高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的所有者,肯定要是自己信任的熟人。等等,清漪,你不會要犯糊塗吧?”
“不是不是,我是去救人。”祝教授連忙擺手。
“哦哦,這樣啊。”
“那巫老師,你知道咱們學校附近,有沒有這樣的地方?”
“對於我來說麼?”
“嗯。有沒有?”
巫文麗歪頭想了想:“錦江大廈吧。”
“錦江大廈?”祝教授睜大了眼睛。
“嗯,那是和我關係很好的一個朋友名下的資產,而且樓層挺高的。辦公區域,也安靜。”
“你的朋友是……”
“肖心尺,肖氏財團的總負責人之一。哈哈,想不到吧。”巫文麗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自豪。
“原來是她。”
祝滄溟好像說過,肖氏的“鏡子”袁氏好像也和這件事有點瓜葛,這麼一來,所有的疑點都解開了。那就這樣好了。先去閔行這裏的鏡裂點,如果找不到任何人,就立刻去錦江大廈。
事不宜遲,祝教授飛奔到了自己的車旁,活像個身手矯健的運動員。
看到重新恢復了活力的祝教授,巫文麗更莫名其妙了。祝老師今天不會吃錯藥了吧?
“謝謝啊!之後請你喫飯!”
說罷,那輛黑色的車便飛一般地開走了,絲毫不在意校園限速的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