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桃樹下,正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枝投射到她的臉上,冷汗浸溼了貼身的毛衣。
12:11。
臨近鏡裂的時間,世界的荒謬感愈發濃重。
在某一剎那,莫不語感到腳輕飄飄的,就好像自己的身體在往上升。愈來愈貼近天空,深入雲層背後的世界。
眼前猛地黑了下去。
視野再次回來時,袁心劍正站在面前。
他看到莫不語回過神來後,鼓了鼓掌。
“不錯不錯,信守承諾。”
莫不語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看到莫不語不理自己,袁心劍哼哼笑了一下,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
“那麼,我們走吧。”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灰色的車。
莫不語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袁心劍與她一同坐在了車後排的座位上,就像看押犯人一樣。他打了個響指,司機便立刻啓動了車子。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街景像幻影般後退。
“巫盛柔在哪兒?”
“我沒有理由告訴你。”袁心劍笑裏藏刀。
“那我怎麼知道,”莫不語皺眉看他,“我照辦你就能放了她呢?”
“殺了她對我又沒好處。”
“也是。”莫不語點了點頭。
新能源車內,幾乎聽不到發動機的轟鳴聲。
靜默一點點吞噬着莫不語的大腦。她看不到任何轉機的可能。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車停住了。身材魁梧的司機下車後,跟在了兩人的身後。他應該是袁心劍的保鏢。
莫不語擡頭,又是錦江大廈,上次綁架自己的地方。
只不過,這次比上次還要危險。因爲,這次是在鏡像的反世界裏,是袁心劍真正的地盤。
那麼,巫盛柔是不是也像上次的自己那樣,正被關在33樓狹小的儲藏室裏呢?
但袁心劍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也沒有辦法。再者,就算這次救出了巫盛柔,只要袁心劍的目的沒罷休,以後還會有危險的。
能保證巫盛柔性命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他達到目的心滿意足,莫不語很清楚。
這袁心劍西裝革履,其實是個衣冠禽獸,她恨恨地想。
突然,背後響起了一個明亮的聲音。莫不語覺得有點熟悉,卻又不太熟悉。
三人,包括彪形大漢的保鏢,一塊回頭。
看到來者何人後,莫不語震驚了。一樣短卻棱角分明的臉,一樣清瘦的體型,一樣窄的小小鼻樑。
是祝教授的“鏡子”。
“你來這幹什麼?”袁心劍睜大了眼睛,咬牙切齒。
祝滄溟一身接近睡衣的休閒裝,鬍子沒刮,頭髮也亂糟糟的,明顯是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就從家裏出來了。他握着手機的手已被凍得通紅。
“我觀察你好久了,袁大哥。”祝滄溟笑嘻嘻地說。
“你想幹嘛?”袁心劍眯起眼睛。
祝滄溟聳了聳肩,故意一字一頓地說:“你偷偷被她帶過來,不仗義啊。”
果然,互爲鏡體的兩人性格完全相反。祝滄溟一開口,莫不語就深刻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帶我進去,”祝滄溟慢悠悠地說,“我做公證人。”
袁心劍深吸一口氣,轉頭對旁邊的保鏢說:“你把他弄走。”
保鏢捏了捏手指關節,便氣勢洶洶地逼近了祝滄溟,妥妥的□□。
“停!”祝滄溟大喊一聲,把保鏢和袁心劍都弄愣了。
大廳側邊的保安和前臺也萬分不解,好奇地看向這個奇怪的人。
“你把我趕走,信不信我把更多的人弄過來?”祝滄溟叉着腰,一臉無所畏懼。
袁心劍嚥了一口口水,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看上去在思考的樣子。
“我過來,只是爲了確保我學生的人身安全。”祝滄溟接着說下去。
“你學生?”袁心劍怪異地笑了一下。
“她和藥不語是一個人,當然也算我學生。”
“扯蛋。”
“放心,我又沒有立場。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祝滄溟的語氣異常活潑,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袁心劍一臉嫌棄地看着他,但明顯有些動搖了。
祝滄溟趁熱打鐵:“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可是信守承諾的。”
袁心劍哼了一聲,衝保安招了招手,刷卡走進了大廈的閘機。走進去後,他的卡持續貼在感應區上。
祝滄溟會意,快步跟進了閘機。
三人加上一保鏢站在電梯裏的氣氛異常尷尬。
莫不語擡頭,看向電梯的顯示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總是那刻在靈魂裏的數字。
電梯停在了18層。
莫不語和祝滄溟被袁心劍帶到了一條幽深的走廊上,左繞右繞,最後,來到了一個寬敞的會議室。
裏面,坐着另一個眼熟的人。
是姑父莫無奈的“鏡子”。莫不語立刻知道,自己沒有僞造聲譜鬼回答的機會了。這個女人肯定也是能言者。
“終於見到我親愛的‘侄女’了。”那個胖胖的女人一笑起來,散粉都在往下掉。
“您好。”莫不語象徵性地迴應了一下。明明完全不熟,還要擠出這麼做作地笑容。
“莫無情,你把黑匣子拿出來,準備好。”袁心劍急慌慌地說。
那胖女人從座位上起身,拿出了那小小的黑盒子。
這時,莫不語注意到了那女人身後坐着的人。
巫盛柔正坐在角落裏。她全身被綁在椅子上,嘴也被黑布封了起來,右側太陽穴上還有一道暗紅色的傷疤。
巫盛柔也看到了莫不語,眼睛亮了一下,她開始拼命的搖頭。
莫不語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很遺憾,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照袁心劍說的做。
“你配合完我們,我們立刻放人。”袁心劍解釋道。
旁邊的莫無情也連連點頭:“乖啊,侄女。”
誰是你侄女,莫不語沒有理她。
“坐下。”袁心劍命令道。
莫不語便乖乖坐下。
這時,巫盛柔看到了安靜站在一旁、神色令人捉摸不透的祝滄溟,眼神立刻變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