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蟲族扮綠茶喫老虎 >第 25 章 期末考覈(下)
    施柏能感覺出決明對自己隱藏了某些事,但既然對方不說,他也不打算探聽對方的祕密。

    只有一件事,他必須確認:“你和蟲獸之間是……”

    “沒關係,”決明擺了擺手,“我的確是泛蟲族,這點你不用擔心。”

    像是壓在胸口的石塊被挪開,施柏長舒一口氣,把切好烤肉和水果遞給決明:“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轉些?”

    原以爲施柏會尋根究底的決明頗爲詫異,接過食物後觀察對方的表情許久:“你不想問問我別的?”

    “比如我爲什麼能夠和母蟲溝通、我和母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有什麼祕密之類的……”

    施柏瞥了眼決明,順手把涼好的菌菇湯遞給決明他:“你會回答麼?”

    “說不準哦,”決明玩味地摩挲起下巴,半真半假道,“如果你問,我還真有可能告訴你。”

    翻轉烤肉的動作微微一頓,施柏抿了抿脣:“我更願意等你主動說。”

    耐心地在滋滋冒油的肉片上塗抹一層決明喜愛的蜂蜜和檸檬,他繼續道:“如果是我問你,哪怕你願意回答,也十有八/九會是敷衍。”

    “而且答案還有可能是我不想要的,又平添苦惱。”

    “所以,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你只告訴我,你想告訴我的、你認爲我需要知道的,我也只聽你願意告訴我的、我想聽到的。”

    決明沒想到施柏會說出這番話來,他印象中的施柏是藏鋒於鞘的利刃,雖然懂得審時度勢地讓步,但絕不會自欺欺蟲地妥協。

    目光專注於對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半晌,決明忽然開口:“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火光把施柏的雙眼映成一片溼潤的燦金色,樹枝被烤乾發出斷斷續續的‘嗶啵’聲,燙得耳膜陣痛。

    “或許?”施柏不慎確定地回答,把新鮮的烤肉遞給決明,“感覺像是。”

    “什麼叫感覺像是?”

    “我之前從未對雄蟲產生過好感,再加上你我之間的關係複雜,很難將情感粗暴地歸結於喜歡或者其它什麼。”

    “所以我覺得,我們其實沒有必要討論這個話題。”

    “爲什麼?”決明一邊往嘴裏塞烤肉,一邊饒有興味地追問,“如果你喜歡我,不希望我也喜歡你嗎?”

    “就算我喜歡你,那也只是我的事。我沒權利要求你對我的感情予以迴應,你也沒權利干涉我對你的感情。”

    “而且……”施柏頓了頓,“我對我們目前的狀態——包括性/生活——都很滿意,至少短時間內,沒有改變的想法。”

    決明目光炯炯地注視了施柏許久,每當他以爲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這隻雌蟲時,他總能看到對方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發現,”決明託着下巴,嘴角上揚起微小的弧度,“你還挺聰明的,我……”

    ‘喜歡聰明蟲。’

    可惜,陡然出現在洞口的兩道影子打斷了決明沒來得及出口的後半句話。

    他和施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屏息凝神、繃緊身體,迅速進入備戰狀態。

    “決明在裏面麼,”雄蟲晴朗獨特的聲線傳來,“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白髮雄蟲帶着雌侍緩步走進山洞,精神力溫和、平靜,決明並沒有從兩蟲身上感受到絲毫惡意。

    白髮雄蟲友善地微笑着,坦蕩地接受決明和施柏警惕目光的洗禮:“或許你們知道我是誰,但爲表誠意,我還是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

    “迪亞茲·克萊因,斯帕託帝國三皇子。”

    “此次前來,希望能夠和決明先生合作。”

    迪亞茲示意身後的雌侍將錄像投影在半空,仔細觀察決明面部每一處細微表情:“有幸見識到決明先生的非凡實力,鄙蟲深感榮幸。”

    他歪頭笑笑,繼續道:“你若是沒有隱藏實力的話,定然會得到帝國前所未有的重視,資源、地位、雌侍應有盡有。但你卻沒有這麼做,我斗膽猜測,你看想必是在防備貴族。”

    決明平靜的臉色宛如涵洞幽潭,迪亞茲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停頓片刻,收起試探決明的心思:“無論決明先生有何打算,只要你也站在貴族對立面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在此基礎上達成合作。”

    “畢竟,敵蟲的敵蟲,就是……”

    “等等,”決明擡手示意迪亞茲暫停:“你口口聲聲要跟我合作,可誠意呢?”

    他指了指空中循環播放的錄像:“按照我的理解,合作應該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我明顯處於弱勢地位。所以你如果真打算跟我合作,是不是應該拿出誠意來,比如告訴我……”

    “你爲什麼會站在貴族的對立面?”

    “畢竟你是身份尊貴的三皇子——真正的特權階級,有些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實在讓蟲難以置信。”

    迪亞茲雖然和決明接觸不多,但足夠他認識到對方不好拿捏,便不再浪費時間地兜圈子,直接回答說:“因爲我想構建雄蟲和雌蟲平等的社會,一個公平、公正、公開的社會。”

    他身後不苟言笑的雌侍像是一株被春雨喚醒的植物,自心底爆發出的仰慕和狂熱自雙眼迸射而出,連呼吸都變得紊亂。

    迪亞茲嚴肅道:“雄蟲自出生便高雌蟲一等,不必付出努力也能得到社會的優待;雄蟲可以和無數雌蟲結下婚契,雌蟲卻只能終身和一隻雄蟲綁定;雌蟲結下婚契後就成爲了雄蟲的附屬物,甚至連自己的財產都要轉移到雄蟲名下……”

    “貢獻了更多社會價值的分明是雌蟲,他們的付出不僅和回報不成正比,甚至還要被雄蟲壓榨。”

    “這樣的社會太過畸形,我想要改變。”

    決明淡漠地聽迪亞茲講述他的偉大願景,唯一的想法就是:‘這隻雄蟲多半是瘋了。’

    他不知道該怎樣評價迪亞茲,‘蠢’和‘天真’用在迪亞茲身上都有些片面。

    迪亞茲所言皆爲事實——蟲族社會形態畸形、雄蟲和雌蟲不平等、雄蟲被過於優待,但他卻忽略了造成社會不平等的根源是雄蟲蟲口的緊缺。

    繁殖族羣是大多數生物的本能,高等智慧生物同樣不例外。然而雄蟲蟲口遠低於雌蟲,且無法提高新生雄蟲蛋成活率以改變現狀。在種族繁殖訴求始終無法滿足的情況下,才塑造了目前這樣以雄蟲生命財產安全爲核心的社會形態。

    簡而言之,雄蟲地位之所以如此高,是由於大多數雌蟲自願供養。

    其實迪亞茲真正需要的合作伙伴不是決明,而是帝國的大部分雌蟲。

    只有當需要平權的雌蟲認識到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了、願意自己站到臺前發聲、並且用實際行動爲自己爭取權益時,平權纔是有意義的。

    如果大多數雌蟲本身都不認爲自己需要平權,迪亞茲卻偏要幫助他們平權,那就僅僅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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