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灑下晨輝。
昨天不知何時飛走的十幾只喜鵲又飛了回來,落在了那個本該屬於烏鴉的位置。
弟子們知道,這應該是濃雲蓋天的之前的最後幾個晴天,所以對今天的好天氣格外珍惜。
無論是男是女,還是昨晚一宿沒睡的人,都早早地從被窩中爬起,主動來到論劍廣場上,修補那已靜置了多日的裂痕。
管事長老看着弟子們如此勤勞的模樣,心中感覺無比欣慰,心想這些富家子弟們終於懂事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弟子們辛勤勞作的外表下,卻有一雙雙時不時瞟過劍心殿的眼睛。
蘇九山二人昨晚的談話,不出意料地傳到了弟子們的耳朵裏,其中不乏有一些大嘴之輩,短短一夜之間就將那些話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
眼下弟子們商討的並非是昨晚殿下和小師妹發生了什麼,而是在猜測陛下的小外孫應該叫什麼名字。
“我沒讀過什麼書,名什麼的想不出來,但是這姓肯定姓是‘白’。”
一名女弟子聞言,放下手中的活,大步朝那名說話的男弟子走去,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拳頭砸到他臉上。
“不姓白姓什麼?難不成跟你姓?走,給本姑娘過來,別和這羣狐朋狗友混在一堆。”
她扯起那名男弟子的耳朵就往回走去,走之前還狠狠瞪了她小男友的朋友們一眼。
那幾名從小便與當地地痞惡霸交易匪淺的男弟子自然不會就此罷休,遂陰陽怪氣道:
“唉,不就是嫉妒公主的美貌嗎?何須將氣發在自家男人身上哦。”
那姿色不錯的女弟子轉身冷笑道:
“我看爾等纔是嫉妒吧,怎麼,朝思暮想的公主殿下就這樣被一個從未見過之人奪了心去,你們難不成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沒用嗎?”
“就是就是,師姐說得沒錯,你們能力沒有,整天還眼比天高,依我看呀,這輩子能順利取個姑娘都難,還心心念念着公主殿下?簡直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哼!”一旁的同舍女子隨聲附和道。
“誒,你們怎麼說話的?!”
“你們又是怎麼說話的,我們雖是一介女流,卻也不見得就怕了你們!”
就這樣,本是一次大型八卦現場,卻因幾句不痛不癢的爭吵,演變成了男女兩方的對峙。
其實,場中男弟子,對小師妹心有愛慕的卻有人在,其餘大都只是當做玩笑,畢竟,小師妹那看似人畜無害的外面下,卻有一個宛如鳳凰的脾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發了。
而且,當初她滿山追着那些同門們追打的模樣,他們這些人也不是沒有見過,甚至可能還親身體驗過。
事到如今,已沒有多少人會覺得這輩子非小師妹不娶了,人在多次碰壁之後,總會學聰明的。
而與場中女弟子們產生矛盾,其根源就在於他們氣不過。
大家家境地位相差無幾,難不成小師妹瞧不上我等,你們就可以跟着不尊重?
一時間,兩撥人皆怒髮衝冠,矛盾已然到了不可自發調和的地步。
見到這一幕,本來充滿笑意的管事長老,現在已是面色鐵青,他隨手從路旁的枯樹上取下一根樹枝,朝人羣中走去。
就在此時,兩邊的帶頭之人不知吵了一句說什麼,場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拉扯。
被擠出來的管事長老一臉疑惑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幾名沒有參與的弟子快步走來,詢問長老可否有恙,然他卻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看他走的方向,應該是掌門的住處,想必是告狀去了。
……
也許是因爲這讓白乾吃盡苦頭的大夢,他到了現在仍舊保持着夜裏蘇憶抱他時的動作,雙目無神地盯着頭頂上方的誅仙劍。
他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睡着了比醒着還難伺候。
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夢裏的場景,不禁呢喃道:“難不成都是真的?”
門外響起的爭吵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太子殿下猛然意識到,必須要做點什麼來阻止夢中“十年悲劇”的發生。
於是,他索性直接將臉湊到了姑娘的面前,擺出一張地痞流氓通用的笑臉,伸出手準備將她叫醒。
這一刻,他才猛的發現,原來她的眼睛還是腫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身旁的異樣,亦或許是被門外的爭吵聲所驚擾,就在他伸手之際,姑娘的睫毛微動,似有醒來的跡象。
眨眼的時間,手還未觸及其肩膀,他便發現蘇憶正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
二人四目相對,相隔僅有一拳之距,各自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產生的熱氣。
看着姑娘那比北方草原的夜空還要純淨的眼睛,臉皮素來厚實的洛朝大公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一時間,也忘了收回還懸在半空中的手。
他覺得,待會應該會有好事發生……
然而,見這登徒子湊得如此之近,還有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臉皮薄的姑娘又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從小到大,她從未與任何人產生如此親密的動作。
她先是愣了幾息,待到睡醒後的懵感全然散去,一拳就掄了出去。
姑娘驚慌失措地站起身,開始低頭查看自己的衣衫是否完整,完全沒有注意到被她一拳掄到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太子殿下。
“嘶……你就是這麼對待病人的嗎?”白乾掙扎着從地上站起,捂着自己的胸口說道:“還是一個救過你命的病人。”
姑娘發現周身衣物並無異樣,頓覺不好意思,她紅着臉,繞過木牀準備詢問白乾有無大礙。
“你……”
然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嚇得被夢中的女皇大人弄得有些心有餘悸的白乾後退了幾步,他嚥了口唾沫,一臉警惕地將她打斷。
“你想做什麼?”
“我……我現在可還未完全恢復,出了什麼事,你可要負責的哈。”
姑娘自知理虧,遂停下腳步。
見這小潑婦並未繼續向前,白乾心中長處一口氣,繼續揉着胸口的痛處,故作哀怨道:
“我知曉公主早已心有所屬,可好說歹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有什麼怨氣,也不必剛一睡醒就動手嘛。”
蘇憶瞪大眼睛,原來那晚白乾確有聽見她與母親的交談,可那只是自己對母親之命的搪塞罷了,他怎還會當了真呢?
當她想解釋之時,白乾又悠悠道:
“傳出去了也不好聽不是?”
“打我事小,可若有人在背後說西蜀的公主殿下不知感恩,那可就麻煩大了。”
“罷了罷了,念在公主照顧了我那麼久,本王也不是小氣的人,咱倆就算兩清了好不……誒……你怎麼?”
話未說完,姑娘那雙漂亮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白乾愕然,難不成自己說重了?
可見姑娘準備往下低落的眼淚,他已無心再多想其他,裏忙出生安慰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姑娘張開雙臂向自己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