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沐沐跟着花耐寒回到寧泰居。

    此時天色已晚,正是安歇之時,丫頭小廝一羣人圍了過來伺候洗漱。

    不得不說,凌雲島想的甚爲周到,對於花耐寒這種帶着女眷過來的貴客,洗漱之事分工明確,一羣小廝圍着伺候花耐寒,而玉沐沐身邊的都是小丫鬟們。

    玉沐沐正要隨着小姑娘們進裏屋,卻聽一旁花耐寒道,“你們退下。”

    於是,一干侍從便退得乾乾淨淨,屋裏又只剩下玉沐沐與他二人。

    花耐寒已經朝浴室走去,“還不過來。”

    玉沐沐怔楞,花耐寒不會是要她伺候吧。

    她猜得果然沒錯,待她進了浴室,花耐寒整個人已經泡在池子裏了。

    這寧泰居頗爲豪華貴氣,連浴室都獨置一間,上好的玉石砌成,熱氣蒸騰,一絲寒氣也沒有。

    他身無一物,衣物已經被他隨意丟棄在池子上,整個人閉眸仰躺靠在池岸邊,露出白皙乾淨的胸膛。

    玉沐沐沒有想到離開了無極門以後,她還要接手侍女的工作,可這事,以前花耐寒從未讓她做過。

    難道這位大爺是出了門以後也不習慣有生人伺候?

    似乎是遲遲未等到玉沐沐過來,花耐寒仍閉着眸子卻是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難道還要本尊請你麼?”

    玉沐沐忙回過神來。

    心裏暗道,花耐寒還真是會享受,他不願用生人,難道不會自己洗?明明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她也不比他那裏多出一臂來。

    她偷瞪了他一眼,做了個鬼臉,到底心不甘情不願來到他身邊。

    玉沐沐在他面前諂媚慣了,即使心裏不滿,可臉上是絕不會表現絲毫的。

    這會兒她拿起一旁帕子在花耐寒身上揉搓起來,嘴裏的話溫柔無比,“妾身能伺候尊主求都求不來呢,怎還會讓尊主用到一個‘請’字,尊主,妾身一定將您洗的乾乾淨淨。”

    花耐寒沒有說話。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形長得實在是好,他不是粗狂型,身上的肌肉甚爲勻稱,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此刻被水打溼的黑髮柔貼在側臉,又密又長的睫毛上沾染上了點點水珠,他閉着眼的時候身上凌厲之感頓減,反而多了一絲清和。

    她想,她能忍受這個男人這麼久,甚至不排斥與他躺在一張榻上,多少也與這身材這張臉有關吧,若是換了一個人她還會願意麼?

    想到此,玉沐沐只覺雙頰微熱,暗道莫非自己也是重男色之人?

    不行不行,可不能被這個男人迷惑了本心,這位可是個魔頭。

    玉沐沐忙深吸口氣。

    她蹲在池邊,拿着帕子勉強能擦到他胸口位置,其他地方卻是洗不了,本想是就這麼隨便給他洗洗,可花耐寒卻似乎不這麼想。

    玉沐沐一把被他拉近了浴池裏。

    她跌落在他懷裏。

    花耐寒睜眼看她,“你似乎並不會伺候人。”

    玉沐沐忙笑道,“尊主,是妾身哪裏做的不好麼?”

    花耐寒握着她拿帕子的手,只看着她的眼,“無妨,本尊可教你。”

    他按着她的手向下滑去。

    這一個澡洗得甚是激烈,不僅花耐寒渾身溼透,連她都累的氣喘吁吁。

    玉沐沐被他抱出池子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道,“道貌岸然,禽獸啊禽獸。”可憐了她的腰她的腿,每一處都青青紫紫沒一絲完好的地方。

    她躺在他的懷裏,臉貼在他緊實的胸膛上,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尊主之前是去了何地,爲何妾身剛纔好像聞到了陰腐之氣?”

    花耐寒將她放下來,此刻她未着寸縷,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衣物,忙將屏風上掛着的一件衣裳披在身上。

    花耐寒卻是赤足走向了裏間,徑直往牀榻走去。

    玉沐沐只聽他道,“看來本尊的玉醇夫人還不夠累,小腦袋裏想的問題倒是多,過來。”

    玉沐沐一聞腿都打顫了,忙道,“妾身累了,真的累了,妾身這就去休息。”

    這個魔頭怕是將司煉那色鬼的習性承襲了十成十。

    她再不敢與他待在同一間屋子,慌忙往另一間奔去。

    花耐寒看了一眼她奔跑的身影便撤回了目光,手指緩緩按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隨後嘴角劃過一絲嘲意。

    玉沐沐第二日一大早便去見了胭濃夫人。

    “胭濃姐姐,我可算見到你了。”

    自從無極門一別已有好幾日,當初胭濃夫人獨自一人外出,玉沐沐着實擔心她,幸而她平安到達了。玉沐沐見到她極爲高興,眼前的胭濃夫人不施粉黛,與平日濃妝豔抹的樣子極爲不同,可不知爲何卻讓人更生出了一絲親近之感。

    原來退去濃妝之後的胭濃夫人如此秀淨,白淨的臉頰更生朝氣,比以往看着年歲似一下子小了不少。

    胭瀟瀟笑道,“出門在外,我現在的身份不能被外人識破,沐沐,你還是叫我瀟瀟姐姐好了。”

    玉沐沐自是答應,“瀟瀟姐姐,快告訴我,你是用了什麼法子進來的?”

    胭瀟瀟道,“溫自行啊就是個毫無城府的呆子。”

    她把遇到溫自行的經過告訴玉沐沐,玉沐沐詫異道,“原來溫堂主果真是個善心人,傳言倒是不假。”

    “是不假,我假稱自己被海鯊咬傷,那個呆子竟然揹着我上山,凌雲島的山你是知道的,崎嶇彎繞,並不好走,我看他累得都出汗了,可到最後都沒有將我放下,這樣的人能成爲一堂之主也不怕被手下的人賣了。”說着,胭瀟瀟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笑,“幸好他那日遇上的是我。”

    玉沐沐點點頭,驀地嘆了口氣,“可是溫夫人卻出了意外,想必溫堂主這幾日定不好受。”

    胭瀟瀟道,“溫自行把溫夫人的棺木就放在大廳之中,從昨夜守到了現在,別說是飯了就是一滴水也未曾喝過,就一個人站在棺木旁,也不說話。”

    說到這裏,玉沐沐更是想不明白,“凌雲島怎麼會出這種怪事,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點線索,着實令人費解,瀟瀟姐姐,你昨夜就在煉丹堂,可曾聽到看到什麼?”

    胭瀟瀟搖了搖頭,“那日溫自行將我帶回來後,溫夫人也曾隨溫自行來看過我,他們夫妻兩人心地都算不錯,當時還帶來了不少療傷的丹藥予我,後來溫夫人又說我這衣裳都是血水不能再穿了,她便又出去說是要爲我送件新衣來,還讓溫自行留下來繼續給我療傷,可她剛出了門,我只聽到她一聲喊叫,那聲音聽着極不尋常,我和溫自行急忙去看,就看見溫夫人倒在了地上。”

    說着,胭瀟瀟輕蹙柳眉,“可怪就怪在從我們聽見聲音到出門,這短短時間我並未看見過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沒有其他人,那溫夫人的心爲何會盡碎?

    心?

    玉沐沐心裏忽然猛地激靈一下。

    腦子裏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她想要再細細想,可那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只片刻又覺得毫無頭緒了。

    她道,“瀟瀟姐姐,我們再去看看溫夫人的屍身。”

    胭瀟瀟道,“我帶你去。”現在沒有線索,從屍身上找出答案也不失爲一種方法。

    然而,胭瀟瀟剛帶着玉沐沐走至擺放棺木的大廳門前,猛地,身子顫了顫,只一動不動看着前方。

    “瀟瀟姐姐?”

    玉沐沐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大廳門前此刻正站在一個男人。

    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穿在身上,一眼掃去,顯然是個乞丐。

    可他脊背挺直,周身卻絲毫沒有乞丐的濁氣,反而卻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尊貴之氣。

    玉沐沐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男人。

    胭瀟瀟卻神情激動,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只死死的看着那人的背影。

    “無印!”

    忽然,胭瀟瀟大喊一聲。

    那個男人身子微微動了動,隨後緩緩轉過了頭來。

    胭瀟瀟眼眶中流出一行淚,眼神不知是喜還是悲,“果然是你。”

    無印沒有說話,只沉默看她。

    胭瀟瀟上前走向他,狠狠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怎麼,你不是說以後不再相見麼,現在卻出現在姑奶奶我面前,是不是又想起姑奶奶的好了,打聽到姑奶奶在這兒,便死皮賴臉又找過來了?”

    胭瀟瀟目光看着無印,滿臉不屑與嫌棄,可玉沐沐卻覺得她的眼睛像是在發光。

    “你想得美,當初你狠心離開我時說過的話我胭瀟瀟可記得一清二楚,告訴你,晚了!我有別的男人了!”

    胭瀟瀟仰頭緊緊看着他的眼睛,“我現在的男人比你長得好,比你有權有勢,你這個乞丐根本沒法跟他比,呵,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現在想要再續前緣,得看我答不答應你,無印,當初你離開我那是你瞎了眼!”

    胭瀟瀟說得有急又快,似乎因爲情緒激動,胸膛都微微起伏。

    然而無印只靜靜地看着他,什麼也沒說。

    胭瀟瀟看了他一會,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你說話啊,你求我啊,求我回到你的身邊,快說啊,你怎麼不說話,當初你撩撥我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麼,怎麼現在變成啞巴了?”

    無印看了一眼胭瀟瀟緊抓住他胳膊的手,而後握住胭瀟瀟的胳膊將她的手一點一點避開。

    胭瀟瀟彷彿不可置信,氣急而笑般,“你到現在還在死要面子麼,就那麼不喜歡我碰你?就你這個樣子那還過來找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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