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斯特市,“外喀爾巴仟烏克蘭民族委員會”大樓。

    維克托在梅爾庫洛夫同志的親自陪同下,走進了位於地下室一層的監獄。

    這個所謂的監獄是由地下防空洞改建而成的,至於所謂的防空洞,也是德國人在戰爭期間臨時修建的,因此顯得非常簡陋,洞頂低矮,走廊狹窄,走在裏面會給人一種潮溼氣悶的感覺。

    即便是在條件如此糟糕的地方,而且還是在地下,梅爾庫洛夫同志也安排了大量的警衛,他是唯恐好不容易抓到的伊萬?迪楚克,會從他的手裏逃脫掉。

    皮鞋踩踏地面所發出的迴響,停在了一扇連小窗都沒有的厚重鐵門前,梅爾庫洛夫同志朝着站在門口的兩名內衛士兵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將門打開,這才微微側過身,對跟在後面的維克托說道:“這個傢伙嘴巴硬的很,過去兩天裏,我們的人審訊過他不知道多少次了,手段也用了不少,但卻始終沒有撬開他的嘴巴。”

    維克托點點頭,他非常清楚,在烏克蘭反抗軍中,的確有很多的死硬分子,要想撬開這些人的嘴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這樣的人始終只是少數,在維克托看來,一個人可以承受的痛苦是有極限的,一旦行刑的過程中,給目標施加的刑罰超過了這個忍受的極限,那麼目標要嘛會昏厥過去,要嘛就會開口。

    另外,維克托並不關心伊萬?迪楚克是不是會開口,他也從沒想過能夠根據這個人的口供,將斯傑潘?班德拉那樣的人抓住,那根本就不現實。

    說到底,伊萬?迪楚克這樣的人,與斯傑潘?班德拉是不同的,前者只是反抗軍的一個頭目,他的背景非常簡單,也沒有什麼外部勢力支持他。但斯傑潘?班德拉就不一樣了,這傢伙的背景非常複雜,在他的背後,有大量的國外勢力爲他提供支持,他可以在局勢危機的情況下,選擇逃離聯盟,潛居到英國亦或是美國等國家去,聯盟對他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既然伊萬?迪楚克不能幫助聯盟抓到更大的大魚,那麼他的價值就小了很多,就目前而言,這傢伙的價值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用於媒體宣傳,一旦這傢伙被活捉的消息傳開,對烏克蘭反抗軍,尤其是東喀爾巴仟地區的烏克蘭反抗軍而言,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隨着鐵器摩擦所發出的吱嘎聲,厚重的鐵門被兩名內衛士兵緩緩拉開,幾乎就在鐵門開啓的那一瞬間,維克托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刺鼻的味道如有形質,撲面而來,令人聞之慾嘔。

    很快,鐵門整個敞開了,顯現出內裏一個不大的房間,而就在朝着房門的方向,靠近牆壁的位置,一個渾身血污的人,成大字型被固定在兩道圓木木槓上。

    看到這個渾身幾乎找不到一處好肉的傢伙,維克托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隨後,他摸摸口袋,從口袋裏掏出一方手絹,輕輕掩在鼻子前面,這才邁步走進房間。

    就在跨進房間的那一瞬間,維克托的腦子裏無端的浮現出前世的某些諜戰劇,他感覺此時的自己,似乎像極了那些諜戰劇的壞蛋——事實證明,這世上不僅僅是惡人需要刑訊的手段,好人同樣也需要,手段始終就是手段,自身並無善惡可言,關鍵要看用在什麼地方。

    走到明顯已經昏死過去的囚犯身邊,維克托看了看旁邊的刑具架,在一個白色烤瓷的托盤裏,擺放着一排血淋淋的傢伙事,他隨手挑了一把似乎沒有用過的乾淨鉗子,用三根手指捏住,頂在囚犯的下巴處,微微用力,將對方的下巴託了起來。

    囚犯已經完全昏迷了,折騰起來一點動靜都沒有,但是他的臉上已經糊滿了乾涸的血漿,再加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長相。

    甩手將鉗子丟回托盤裏,維克托重新掩住鼻子,扭頭對梅爾庫洛夫說道:“讓人把他的臉弄乾淨。”

    “好的,”梅爾庫洛夫點點頭,緊接着便轉過身,朝門口的兩名士兵做了個手勢。

    維克托這次前來胡斯特,就是爲了驗證一下伊萬?迪楚克這個人的,他需要確定好內務人民委員部有沒有抓錯人,然後再向國防人民委員部、斯大林同志提交一份報告,彙報他們在西烏克蘭地區取得的成績。

    片刻之後,一名提着水桶的士兵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迪楚克的身邊,將那桶水舉到臉前,一股腦的澆在了這個昏迷的傢伙頭上,隨後,就用一條髒兮兮的毛巾,近乎粗暴的在迪楚克臉上一通擦抹。

    昏迷的迪楚克發出一聲呻吟,整個人緩緩甦醒過來,不過,他的神志顯然不太清醒,整個人還劇烈的打着擺子,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疼的。

    維克托仔細看了看,沒錯,此人這張臉儘管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但依舊能看出個大致的輪廓來,與他此前掌握的有關迪楚克的照片差不多。

    看着這個傢伙已經甦醒過來,維克托乾咳一聲,正想問他點什麼,卻聽到這傢伙的下身發出一陣難以描述的聲音,緊接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急忙後退兩步,避開那股糞坑般的惡臭,維克托也懶得再問什麼問題了,他朝梅爾庫洛夫打了個手勢,當先退出門去。

    眼見他離開審訊房間,梅爾庫洛夫自然也不會繼續留下來,他緊跟着出了門,而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士兵將鐵門重新鎖上。

    “如果能夠撬開他的嘴,儘可能還是要問一些東西出來的,”鐵門外,維克托將捂在鼻子前面的手巾收起來,深吸一口氣,說道,“而且,在莫斯科的回覆接收到之前,必須保證他還活着。”

    “當然,我會注意這些的,”梅爾庫洛夫急忙點頭說道。

    “能夠抓獲伊萬?迪楚克,算是我們的工作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維克托笑了笑,朝着面前這位代理的祕密警察頭子伸出手,說道,“至少,我們可以給國防人民委員部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交代了,當然,下一步,我們還是要集中力量,將卡爾片科抓住纔行,這件事不僅僅是國防人民委員部在盯着,斯大林同志也在時刻關注着。”

    語氣一頓,他又嘆口氣說道:“現在,給出的期限越來越短了,我們還不能鬆懈啊。”

    梅爾庫洛夫深以爲然的點點頭,他說道:“是啊,我……”

    他的話剛說到這兒,走廊的另一端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兩三個呼吸之後,一名穿着內務人民委員部制服的女兵步履匆匆的跑過來,大聲說道:“委員同志,西烏克蘭邊防分局發來的急電!我們的人在柳比亞濟以北的普羅皮亞季河沼澤帶邊緣地區,俘獲了匪首德米特羅?卡爾片科。”

    梅爾庫洛夫與維克托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你說什麼?!”

    柳比亞濟,柳比亞濟湖畔,普里皮亞季河入湖口附近的沼澤邊緣地帶。

    米克拉?納克內切伊少尉叼着一支香菸,面色陰沉的站在一株長歪了的赤楊樹下,目光陰鷙的看着不遠處那兩個蹲在地上的年輕人。

    就在不遠處的沼澤地邊上,隨他一同進入林地追擊的邊防軍士兵們,正在歡喜的交頭接耳,那個應該是卡爾片科的中年人,此時被捆成了一個糉子,被幾名士兵圍觀。

    帶着自己的士兵將卡爾片科捉獲,但此時的米克拉少尉卻並不怎麼高興。他帶着自己的士兵在叢林中跋涉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在這片沼澤地邊上,追上了想要抓捕的目標,可問題是,當他們看到卡爾片科的時候,這個被莫斯科通緝的傢伙,已經被人捆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而捆他的人,就是那兩個蹲在地上的年輕人。

    兩個年輕人也是卡爾片科的手下,只不過他們加入烏克蘭反抗軍的時間稍短一些,在過去一段時間裏,他們早就想要棄暗投明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當然,這也是他們自己說的。

    而今天他們之所以動手,是因爲那些真正忠於卡爾片科的傢伙們都已經死了,要嘛就是逃散了,卡爾片科的身邊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於是……他們就想要把米克拉少尉的功勞搶走。

    是的,至少在米克拉少尉看來,這兩個傢伙就是打的這個算盤。

    米克拉少尉的手底下,一共就只有三名士官,其中兩名大士,一名下士,此刻,這三名士官都在他的身邊。

    那些士兵們並不懂得什麼,他們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但米克拉少尉以及他手下的三名士官卻是非常清楚,從兩名棄暗投明的反抗軍成員手裏接過卡爾片科,與他們經過激烈的戰鬥之後,生擒卡爾片科,究竟有多麼大的不同。

    這片林地裏可沒有什麼外人,他們不用擔心會有什麼消息泄露出去,因此,士官們都在等着少尉同志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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