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列寧格勒軍區總參謀部大樓裏出來,踱下樓前高高聳立的臺階,正對着的方向就是冬宮廣場,甚至在總參大樓前的臺階上朝涅瓦河的方向遠眺,就能看到“阿芙樂爾”巡洋艦上那三根高高聳立的灰白色煙囪。對於整個聯盟來說,這艘已經成爲紀念物的巡洋艦,都有着極其重大的意義,它是一種象徵,正如列寧格勒之於俄羅斯一般。

    大樓臺階下的廣場上停滿了車,其中最靠近臺階前的,赫然是一輛帶有奔馳車標的轎車,維克托能夠認出來,這是一輛未完成軍改之前的奔馳170,而這輛車,便是波普科夫同志的座駕,據說是在蘇軍在列寧格勒戰役反攻階段所繳獲的。

    停在離着小車不遠的地方,維克托同波普科夫握了握手,而後目送對方上了車——對於波普科夫來說,他在列寧格勒的任職期限徹底結束了,說的更準確一點,應該是他與列寧格勒派之間的關係,到此徹底終結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即便他在秋明州第一書記的位置上能夠幹滿一任,估計稍後也不會有什麼晉升的機會了,掌握着幹部升遷推薦工作的馬林科夫,今後絕對不會讓這個人的名字,再次出現在斯大林同志的耳朵裏了。

    同樣是隨着波普科夫離開列寧格勒,日丹諾夫同志所掌控的那個“列寧格勒派”,也等於是徹底落下了帷幕,當然,所謂的“列寧格勒派”是不可能就此終結的,明確的說,只是這個政治派別的一個時代結束了,而舊的時代過去,總會有新的時代跟上來的。

    其實,從聯盟漫長的歷史上看,列寧格勒派作爲一個影響力深遠的政治派別,其存繼是從未斷絕過的,儘管一場“列寧格勒案”對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但在經過了安德里阿諾夫、科茲洛夫、斯皮裏多諾夫等幾任第一書記的任期之後,到羅曼諾夫時期,它便又重新回到了聯盟的領導核心中,羅曼諾夫本人更是險些成爲勃列日涅夫所欽定的總書記接班人。

    而隨着聯盟的解體,列寧格勒在俄羅斯的政治版圖中,重新獲得了一個極爲特殊的地位,從某種程度上說,聯盟在解體的過程中,列寧格勒派其實是發揮了巨大作用的——永遠不要忘了普京的那位老師。

    當然,這些歷史都是屬於維克托重生前那個世界的了,而隨着他重生在這個世界裏,聯盟的歷史演進顯然也變換了軌道,至少,與原來的行進方向不太一致了。

    目送波普科夫所乘坐的轎車緩緩駛遠,維克托臉上掛了許久的笑容漸漸凝結住。

    一輛灰色的伏爾加轎車從側面緩緩駛過來,恰到好處的停在他身邊,駕駛室的車門打開,穿着便裝的瓦連卡飛快的從車內鑽出來,替他將後車門打開。

    一些題外話,從職務上來說,瓦連卡與維克托之間並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隸屬關係,在維克托調來列寧格勒之前,瓦連卡的組織關係是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政治保衛局的,說白了,這個年輕人其實應該算是中央警衛人員。

    而在聯盟的組織機構中,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部門,其下轄的某些司局是在全聯盟範圍內都有層級機構的,但有些部門卻不是這樣的。比如說,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在諸如烏克蘭、白俄羅斯這樣的加盟共和國中,都有相應的委員部,也就是各級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但是,諸如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下屬的配屬技術機構,各下屬層級的委員部中就沒有。同樣的,政治保衛局作爲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下屬局,其在各加盟共和國、州的委員部中,也是不存在的。

    說到底,政治保衛局就是一個爲聯盟中央機構和國家領導人提供警衛保護服務的機構,像卡岡諾維奇、維克托這樣的國家高層幹部,他們在離開莫斯科區地方赴任的時候,都是由總部設在莫斯科的政治保衛局安排警衛的,而地方上是不提供這種警衛配置的......當然,最關鍵的是,不管是誰,從莫斯科調往地方任職的時候,恐怕也不會放心使用地方上安排的警衛和司機。警衛和司機一樣,都是用慣的人才值得信任,這種貼身的從屬,誰也不會整天換着玩的。

    這次從莫斯科調到列寧格勒,維克托就直接帶來了五名警衛,其中就包括了瓦連卡這個司機。對他來說,瓦連卡雖然駕駛技術不咋樣,槍法也不咋樣,擒拿格鬥這些東西還一點都不會,但畢竟是跟在他身邊很多年的人了,把這樣一個親信帶在身邊,總是會讓他感覺安心許多的。

    面無表情的看着那輛奔馳轎車在冬宮廣場上拐了個彎,消失在道路的一側,維克托輕輕吐了口氣,沒有直接鑽進車裏,而是轉過身,朝跟在後面的那一羣人看過去,也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他有些肌肉僵硬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

    身後,站在臺階上下的人很多,而走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人,看他軍裝上的領章,竟然是一位上將。

    中年人名叫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維奇·古謝夫,是列寧格勒軍區現任的司令員,同時,也是這羣人中除了維克托之外,級別最高的一個人了。

    是的,儘管今天前來爲波普科夫送行的人中,囊括了列寧格勒州委、市委以及兩級蘇維埃執行委員會中的主要幹部,但在場的這些人裏,除了維克托之外,級別最高的就只有一個古謝夫了。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爲包括州委第二書記巴達耶夫、州蘇維埃執委會主席哈里託諾夫在內的州主要幹部,現在都還在接受着調查呢,甚至可以說,即便是調查結束了,他們是不是還能留在列寧格勒,現在都還說不準呢。

    而在通常的情況下,在今天這種場合裏,作爲列寧格勒軍區司令員的古謝夫是不必到場的,因爲他與維克托之間並不存在實際意義上的上下級關係,畢竟列寧格勒軍區儘管位於列寧格勒,但其直屬領導卻不是列寧格勒州委,而是在國防部。

    但現在列寧格勒的局勢有點特殊,與此同時,因爲哈里託諾夫還在接受調查,州蘇維埃執委會主席是不是會換人,現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消息,因此,作爲空降到列寧格勒的州委兼市委第一書記,維克托其實還兼任着州蘇維埃執委會主席的職務——莫斯科沒有這樣的任命,但並不妨礙維克托對州蘇維埃執行委員會施加影響力。

    換句話說,在如今的列寧格勒,維克托是絕對的大權獨攬,最要命的是,他不僅黨政大權在握,同時,還對列寧格勒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和內務人民委員部擁有直接的影響力,畢竟他那個中央書記處書記的職務還在呢,再加上他剛剛搞掉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前任主席,列寧格勒的地方安全機構負責人又怎麼敢招惹他。

    站在原地,維克托與包括古謝夫在內的一衆幹部們握手,寒暄,又簡單的交談了幾分鐘之後,這才轉身鑽進車裏。

    等着瓦連卡鑽進車裏,維克托一邊整理着身上的外套,一邊說道:“走吧,回州委。”

    瓦連卡應了一聲,順利的發動車子。

    列寧格勒的州委大樓就在涅瓦大街上,當初日丹諾夫剛剛前來列寧格勒任職的時候,直接就選中了涅瓦大街上的那棟市議會大樓,這棟涅瓦大街上最高的建築,建成於一八零四年,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半世紀的歷史了,而維克托現在所使用的辦公室,就在這棟大樓的五樓最西側,而最東側的房間,則是曾經屬於日丹諾夫同志的辦公室。

    有意思的一點是,當初日丹諾夫同志從列寧格勒調走之後,那間最東側的辦公室就被庫茲涅佐夫佔用了,此後,等到庫茲涅佐夫調往莫斯科之後,那個辦公室又被波普科夫佔用了,現在,維克托顯然沒有興趣去佔用那個辦公室,儘管那間辦公室很大,而且裝修、擺設都很上檔次。

    車子緩緩駛入冬宮廣場的環道,車內,維克托捧起雙手,在臉上用力抹了抹,隨後便伸手拿過旁邊座椅上的一份文件。

    實話實說,出任列寧格勒州委兼市委第一書記這個職務,給了維克托很大的壓力,這個職務與當初他所擔任的芬蘭-卡累利阿共和國第一書記是截然不同的,且不說別的,就拿人口來說,當時整個芬蘭-卡累利阿共和國的人口加在一塊,都比不上列寧格勒市這麼一個城市的人口多。除此之外,整個芬蘭-卡累利阿共和國的工礦企業加在一塊,同樣也比不上列寧格勒市這一個城市的工礦企業數量多,不,別說是列寧格勒市了,即便是與維堡、沃爾霍夫這些城市相比,卡累利阿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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