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想過自己究竟會怎麼離開秦家。

    在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晚,她想着到時候或許會是好一場“腥風血雨”,她死皮賴臉拖着不願意走,最終一拖再拖。

    人算不如天算,當她已經失去了留下來的意義和勇氣時,即便沒有外界因素也無濟於事,一切早已是註定的。

    不知不覺間,雲霧散開,一切已是既定結局。

    不過她也不至於太難過,沈淳感到疲憊過後那一絲絲輕鬆,至少她原本也活不久了,無非找個地方安度餘生罷了。

    如果可以,她這些年的積蓄足矣叫她買下一個心儀的海邊一室一廳安心住下,這樣結束餘生,倒也沒什麼不好。

    ......

    “她瘋了嗎?”褚清清瞪圓了美目,“這麼好的機會,她爲什麼不要,難道她就這麼,這麼喜歡秦顧?”

    邱銘丞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把電話擴音至藍牙:“如果你沒有辦法的話,清清,那我只能自己想辦法把她帶走。”

    “到時候不要怪我打亂你的計劃。”

    褚清清用力閉眼再睜開,心裏知道邱銘丞等不及,但她也不是軟柿子,絕對不會嚷任何人破壞她的計劃。

    心裏百轉千回,嘴上仍然無害軟綿綿:“別這樣,銘丞哥哥。其實我也想到過這種可能,都有對策的。”

    “你說。”

    褚清清彎眉:“即便她現在還不死心,等我跟秦顧的訂婚一出來,一切註定,她心灰意冷,你再去跟着勸勸,一定沒問題的。”

    對面只剩下呼吸聲。半晌:“我不願意拿她的感情來做賭注,但我更不願意她就這樣死去。所以這是最後一次,清清,這次過後,如果你仍然帶不走她,我會自己想辦法。”

    “褚家,我們邱家沒興趣。但蘇子堯背後的蘇家,就未必了。”

    褚清清最厭惡旁人的威脅,可那是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她只好咬牙忍下:“你放心,銘丞哥哥,我會做到的。”

    說罷掐斷了電話,做了個深呼吸。

    打過去褚燃的電話,仍然一片忙音,抿着嘴閉不住眼中的憂慮。

    她曾經是小公主,現在也不得不獨當一面。

    “阿顧哥哥,”電話撥通是甜得能拉出絲的嗓音,“有空嗎,我有事想和你詳談——關於我們兩家聯姻的。”

    褚清清這話無疑是拋下了面子,剝去甜美的外殼,只剩下冰冷堅硬的內芯:“阿顧哥哥,如果你不來,我就去找你。”

    秦顧眼神一暗,嘴上還是溫柔迴應:“我在公司辦公室等你。”

    ......

    這頭沈淳拖着行李箱在漫無目的地閒逛,眼神飄忽不定不知在思考什麼,又或者她什麼都沒想,只是累了想找地方歇一歇。

    “沈淳?!”

    那聲音喚起了沈淳不好的回憶,一轉頭果然是蘇子堯。他正摟着個俏麗的女伴,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前奏。

    蘇子堯是真的沒想過會見到沈淳這樣狼狽的時刻,他鬆開那女伴,換隻手牽住她走過來,沒給沈淳半點喘息的機會:“你,不會是被趕出來了吧?”

    其實沈淳對蘇子堯沒什麼怨言,對於他們來說自己的確是一個外來者,還拖拉着自己最好的兄弟,不喜歡自己也是正常。何況這麼久以來他也並沒有很過分,只是冷嘲熱諷,自己也並非有多恨他。

    況且他的眼神的確沒什麼歧視和蔑視,頂破天了也是幸災樂禍:“哎,你這,你怎麼不說話?”

    “......你想聽什麼?”沈淳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辦法生起氣,只能老老實實回覆一個或許他聽得過去的答案。

    蘇子堯左看右看,發現她這個樣子確實是有些落魄,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嘲笑一個女人,一時間說不出來什麼,兩個人乾瞪眼。

    倒是他女伴先憋不住了,看不懂這個形勢,還以爲這人是蘇子堯前任一類的,現在落魄了被蘇子堯嘲諷。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抱着胸昂首笑她:“這位姐姐,看着年紀可不小了,怎麼還拉着行李箱四處奔波,是要去出差嗎?”

    明晃晃的諷刺卻激不起沈淳半點憤怒,她的情緒似乎都死在了今天早上,又或者死在了從前無數次心碎,再埋葬進了今早秦顧親手關閉的門內。

    蘇子堯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皺眉:“沈淳,我給你個忠告,以前就算了,現在既然離開了秦顧就別再去打攪他。”

    爲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自己在打擾他呢?

    沈淳不明白。

    明明她付出了很多,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她在付出,說白了她除了秦夫人這個位置外,從來就沒有從秦家得到任何東西。.七

    可她看着蘇子堯一副認真勸解的模樣,突然發現自己除了想笑也做不出什麼表情。

    有些話的確在心裏憋太久,沈淳就這樣看着他,甚至是帶着些笑意回覆他:“那,我打擾了他什麼?”

    蘇子堯張張嘴,發現竟然說不出任何東西。

    “蘇少爺是好心,”沈淳無奈笑笑,“可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啊,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也不願意相信。”

    “你!”

    這話晴天霹靂,蘇子堯捏着拳頭又顧忌她是個女人,一時說不出什麼來。

    細細想來,當真如沈淳所說,他沒有付出過真心,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被人愛過。他是,秦顧也是。因此不願意相信旁人的愛,覺得那幼稚。

    那不也是另一種意義上得不到就不相信的幼稚嗎?

    那女伴卻聽不得有人這樣說蘇子堯,上前兩步推了沈淳一把:“你什麼意思啊,你算什麼東西,一副要死不活的窮酸相,蘇少也是你能說的?”

    她一推,沈淳笨重的行李箱倒下,狠狠撞過她本就隱隱作痛的胃,瞬間臉色更白,忍住到嘴的痛呼,自己借力慢慢扶起來。

    還沒站直身子,迴應什麼,胃部一陣扭曲的疼痛。

    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女人的驚呼,蘇子堯驚訝的表情,還有冰冷又堅硬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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