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雖然弄得她十分尷尬,可是該辦的事情還是沒有做,就連溫涼寒也沒說原諒自己的話,陳卿思慮再三,若是再去找他,光是想想心裏便有些發怵,可是又記掛着他背後的傷。
有人敲門,陳卿正好走到門口,便立刻開了門。
“王爺!”
陳卿驚喜出聲,不過卻也緊接着想起了上午所爲,尷尬地頓住了口。
溫涼寒自上而下看她,見她兩手正緊緊的扣着手中的藥瓶,眼神也是飄忽不定。
“後背。”
陳卿擡眸。
“疼。”
溫涼寒語氣淡淡,卻能聽出話裏的和緩,陳卿莞爾一笑,將手中的藥瓶呈給他看,道:“王爺,我這不準備好了嗎?”
說完,陳卿立馬後退幾步,笑着給溫涼寒讓開了路。
溫涼寒還是一臉平靜,面無波瀾走了進去。
“這!王爺坐這!”
陳卿看上去很是高興,她覺得只要王爺還能來找自己,那肯定是還沒有徹底生氣,還有原諒自己的可能。
來到這裏幾個月,陳卿也慢慢覺得,自己真的就和張饅說的一樣,像是變了一個人。
曾經的陳卿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裏,因爲她知道,自己可以在這裏無限復活,既然死都不可怕了,那她還能有什麼後顧之憂呢?所以剛來到王府的陳卿,就像是一個愣頭青,誰點就着,可現在,居然也學會了收斂。
她也想過,自己竟慢慢怕死了,不是害怕疼,而是怕,若自己真的死了,有人會忘了自己。
“王爺,這、衣服。”
兩人面對面坐着,陳卿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示意他寬衣。
溫涼寒兩手未動,靜靜搭在腿上,悠然吐了一句:“今日上午不是做的很好嗎?現在沒人看了,倒還不敢了?”
陳卿這人,生平最聽不得這幾個字——敢與不敢,溫涼寒對此也是瞭然於心,激將法對陳卿而言,百試百靈。
“這有什麼不敢的!”
說完,陳卿又是兩手抓住溫涼寒的衣領,卻在往旁邊一拉的時候猶豫了。
透過衣裳,她已經能看到王爺細長的脖子,那性感的喉結也在微微顫動,就像地獄使者手裏的鈴鐺一般,勾人魂魄。
溫涼寒默默將她神色收於眼下,也不催促,等她動作。
“咳!咳!”
陳卿卻是鬆了手,掩飾着咳嗽幾聲,強裝鎮定道:“王爺還是自己寬衣吧,我怕再有人進來,還以爲我又要做什麼壞事呢。”
今日下午,陳卿便一直儘可能避着老楊走,生怕在路上遇見他。
溫涼寒抓住她將離的手,輕聲道:“無妨,反正你上午已經同本王講過,你對我本就是圖謀不軌。”
陳卿的笑容凝在臉上,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無奈道:“王爺,這人在情況緊急的情況下,說出的話是不能信的。”
“過來。”
溫涼寒沒有直接回答,卻是示意她湊近。
陳卿不明所以,便慢慢湊過去。
溫涼寒的一張俊臉又一次橫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即便身經百戰多次,可每次都是輸得一塌糊塗,心臟又是急促的蹦跳起來。
溫涼寒失笑,朝她吹了一口氣。
陳卿閉眼一怔,還未睜眼,便聽到溫涼寒的聲音從面前,傳到自己的脣邊。
“可我信了。”
陳卿垂下的手微微蜷起,再睜開眼時,面前的已經是溫涼寒的後背,上面纏着的紗布已經又滲出了血跡。
看着眼前王爺後背的傷,倒叫陳卿在心裏罵了井音好一頓,一定是那天和王爺打鬥時,重新撕扯了傷口,才又變得這般鮮血淋漓。
陳卿將原來的紗布剪下,雙手明明在柴房裏烤的很熱,可偏偏指尖碰到王爺皮膚的那一刻,就像冰棱一下子被炙烤,燙的她不敢久留。
“陳卿,你當初是怎麼救我的?”
陳卿原本正在專心上藥,冷不丁聽見王爺這麼一問,有些莫名其妙。
“王爺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了?”
當初他也曾問過,那時候陳卿還能扯一句胡話隨意搪塞過去,可現在,若是王爺繼續逼問,陳卿倒是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她不想騙他,可她怕若是不騙,這一切又該作何解釋?
溫涼寒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換了話題。
“再給我講講那個故事吧,就是那個雪孩子的故事。”
陳卿爽快答應:“好!”
她的聲音輕輕,環繞在自己耳邊,可溫涼寒卻沒有幾句能聽進去。
那時候,自己就曾好奇過這些故事,被她講的繪聲繪色、頭頭是道,她曾說,這是他們家鄉那邊的故事,她曾說,自己和井音是老鄉,她還曾在皆賢會上和井音相談甚歡。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
“好啦王爺,故事講完了,藥也換好了!”
陳卿將衣服輕輕披在溫涼寒身上,從他背後替他穿好。
溫涼寒轉身,盯着她的眼睛,遲遲沒說話。
陳卿被看的發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試探問道:“怎、怎麼了?”
良久,他終於出聲:“你信我嗎?”
陳卿沒有絲毫猶豫,利落地點了點頭。
“信!”
溫涼寒終於衝她扯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像是午後穿過樹蔭的光,給人一種靜謐安穩的快樂。
“以後離井音遠一點兒,不要隨意見他。”
見溫涼寒語氣甚是嚴肅,陳卿也不想再破壞兩人剛剛緩和的狀態,本也就曾不喜歡井音的一些行徑,便也應聲答應道:“好,王爺說的,我都記下。”
聞言,溫涼寒滿意一下,伸手摸了摸陳卿的頭,旋及起身。
“王爺要走?”
溫涼寒點點頭,答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進宮,早些休息吧。”
陳卿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低聲道:“哦,知道了。”
溫涼寒走出柴房,站在庭院裏轉身看陳卿倚在門邊,朝自己揮了揮手。
“陳卿,我也是。”
“啊?是什麼啊?”
我也信你。
這句話,溫涼寒卻是在心裏默唸,沒有說出口,衝她一笑,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