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鰲搖動海山傾,誰入滄溟斬巨鯨。
括地無書思補著,倚天有劍欲長征。
抗章北闕知無用,納履南山恐不成。
我欲青溪尋鬼谷,不論禮樂但論兵。
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宮深處,皇上正坐在御花園涼亭之中,燃爐賞雪。這幾日的帝王生活讓他覺得疲憊心累。皇上正打瞌睡處,聽到有人輕喚,“皇上小心龍體!皇上日夜操勞國事,莫在屋外睡着,凍壞龍體!”皇上一擡眼,看到是太監統領魏言忠。此人看着皇上長大,熟悉皇上秉性。
“哦,是你啊!寡人無事,一時無聊竟然睡着了。”
“皇上要以龍體爲重啊,若是龍體有恙,這朝廷內外怎麼辦啊!”
“哦,若是朕病了該怎麼辦啊……”皇上沉吟起來。過了一會兒,皇上又問魏言忠:“魏愛卿,據你所知,李元恕這個人如何?”
“皇上您是說禁軍統領李元恕?據我耳聞,此人謹小慎微,倒也盡職。不過此人出身有些曲折,一路靠着左右逢迎才做到今天的位置。另外此人有些陰騭,據說心機深不可見。”
“哦……這樣,魏愛卿,你爲朕打聽打聽此人的具體情況。還有他手下主要將領的情況,都要了解清楚。記住,此事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或是察覺。”
“奴才明白,我這就去辦,皇上放心。奴才斗膽問皇上,您調查李元恕做什麼?莫非李元恕這個人有問題?”
皇帝笑了笑,伸了伸懶腰,“沒有,朕就是想多瞭解一些。”
“哦,奴才明白。皇上,奴才還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魏言忠看皇上心情不錯,斗膽請示皇上。
“說吧。”
“皇上此前也知,左相大人與右相大人素來不合,二人平日勢同水火,然近日屢屢相會,只不知在談些什麼。奴才自知說這些話不合適,但奴才覺得皇上應該知道這些,故老奴斗膽說出這些,望皇上恕罪。”魏言忠的覺得自己有些微微出汗,脖子發癢。
皇上閉眼不言。半晌過後,呼喚左右:“召左相入宮進見!”
待到左相苟則延入宮見到皇帝之時,紅日已漸漸西沉。苟則延看見到皇帝面色微陰,心中已有計較。
“微臣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苟則延跪地施禮。
“免禮平身。好了,魏公公你暫且退下。”皇上看着魏言忠離開後,笑着問苟則延:“苟愛卿,近日可好?”
“託皇上洪福,微臣尚好,只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今皇上初治天下,四海皆慶。微臣覺得自己已無用,故而漸生告老還鄉之心啊!”
皇上看上去大喫一驚:“朕剛繼位,天下未定,左相怎可輕言告老?”
苟則延微微皺眉說到:“微臣也想盡卑微之力,奈何心力漸衰,恐難合皇上之意。”
“當初朕之所以能當上太子,就是愛卿一力助我。今朕初理國事,處處艱辛,愛卿怎可離去!”
苟則延心裏暗喜,然而依舊一臉平靜地說到:“皇上聖明神武,且朝廷之上盡皆忠心之臣,何患天下不治!皇上也知,微臣素與右相岑大人不合。然近日微臣與右相相商朝廷之事,發覺此人忠心可鑑。雖然右相歷來放蕩無狀,屢嘲諷於我,吾亦與其齟齬甚多,但右相大人一心爲國,而且每件事都做得很妥當。有右相大人在,微臣也放心。故微臣斗膽請皇上允我告老回鄉。”
“愛卿切不可再提之事。來人,賜座!”皇上等苟則延坐下後,又呼喚亭外侍從太監:“宣右相進見!”
右相岑得川聽命入宮見到皇上,看到苟則延也在,不禁微微一笑。
到了涼亭之中,岑得川倒地行禮,皇上命其平身。
岑得川好像沒看到苟則延一般,問皇上:“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爲何事?”
皇帝說:“今寡人初治天下,四海不平,需衆愛卿齊心合力助朕。若二位不合,何以助朕治理天下?兩位皆朕之左膀右臂,應齊心纔是!”
“微臣遵命!臣當爲國家社稷竭盡心力,鞠躬盡瘁。近日邊關之異動,皇上也已知曉。微臣認爲邊境必有大事發生,心中甚是焦急。”岑得川不知不覺引入話題。
皇上此時急忙問:“岑愛卿怎麼看如今之局勢?不知岑愛卿有何計策?”
岑得川說:“近來蒙金人的動向尚在掌握,而匈突人之異象,實爲詭異。數天之前我雲峽山驛站被襲,很可能就是匈突人所爲,其中內情尚難得知。目前恐怕事態之緊急已出乎所料。微臣不敢懈怠,擬派得力之人處置。爲便宜行事,臣請皇上委任其爲行轅都督,在西北甘元府行使軍政全權。不知皇上以爲如何?”
岑得川不緊不慢地說“其人原是我同鄉,與我同時入仕。後其人似有奇遇,辭官而隱,入深山學道。學成後此人更加通達世事,智深難測。據微臣所知,此人現居於鍾源山。微臣想請其出山,解決我西北之患。”
“哦?是個道士?”皇上似乎來了精神,他坐起身想了一會兒說:“那好,就依愛卿所奏,愛卿速去安排。日後其人之行蹤皆報於朕。”
“遵旨!”岑得川躬身倒地,底氣十足。
皇上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此外還有何人同去?”
“微臣擬派朝內一員武將何其舵一同前去。”岑得川答道。
皇上低頭久久不語,過了一會兒擡頭看着岑得川說:“岑愛卿所言甚合朕意。不過,可否讓朱陽一同前去?”
“哦?皇上你說的是小朱王?”岑得川微微一愣。朱陽是皇上的孃家表弟,岑得川並不熟悉,只是略有耳聞。皇上爲何要讓朱陽也去呢?岑得川一時想不出所以然來。
皇上似乎看出岑得川所想,笑着說:“朕常聽聞人說朱陽聰穎有謀,可堪大任。朕想看看這朱陽到底如何。”
岑得川馬上說:“皇上開口有何不可?臣遵旨!那就讓朱王帶隊前去找尋那個道人。微臣馬上去準備!”
皇上一臉的鄭重之意:“此事全仰仗愛卿了。”
岑相也一臉的嚴肅:“請皇上放心。”說完跪拜皇上之後匆匆而去。
皇上對旁邊的苟相說:“岑愛卿忠心愛國,你和岑愛卿都乃國之棟樑。朕之社稷全仰仗二位,汝等切不可再言告老還鄉之事!”
苟則延躬身施禮:“臣等當爲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上,微臣也該告退了。”
看着苟則延離開的身影,皇帝搖搖頭,苦笑一下,暗暗鬆了口氣,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這兩個老傢伙!”
十一月二十六日,何奇舵進入岑相府,帶着好奇和不安。他不知道岑宰交給他的是怎樣的任務,會不會兇險異常?當他進入正廳,發現除了岑相外,還有一個一臉英氣的年輕人。
何奇舵行禮過後,岑得川招呼他坐下,介紹道:“這位就是朱王。”
何奇舵趕緊站起身,向朱陽躬身施禮。朱陽則連忙示意何奇舵不必多禮。
岑相等待二人片刻後,清了清嗓子,語氣凝重地對何奇舵說道:“接下來我說的事,你要仔細聽好。這些事情他人尚未得知,希望你也勿宣揚出去,引起恐慌。”
原來我朝與匈突、蒙金雖有摩擦,但也算相安無事。然自先帝崩後,情勢突然詭譎起來。尤其是匈突,更是讓人不安。北威鎮本爲我朝之邊陲之地,歷來受匈突人之侵掠,我朝又數次出兵收復,經過數番爭鋸,後來成爲匈突與我朝之默認緩衝地帶,沒有兵患之後漸漸繁榮,不僅成爲雙方商貿交流之地,也成爲雙方各種情報的中轉地。然而先帝薨後不久,在沒任何先兆的情況下,匈突出兵佔據北威鎮,切斷雙方商貿交流的同時,搗毀我朝情報機構,圍捕我朝探子。遠在匈突的我朝探子之前可能發出重要情報,但傳遞消息的商團在歸途中離奇失蹤,最靠近匈突傳遞消息的驛站也被劫掠,驛站之中連人帶馬無一活口。這些令人震驚的訊號隱隱預示着巨大的危險。然而危險在何時何處,究竟是什麼,無人知曉。
“你們此次的任務,就是先去找一個人,然後帶此人去甘元府,幫助此人化解我邊疆之急。此人是個道人,在距甘元府六百里的鐘源山中。將這副畫和我的信交給此人,他必會同你們一同前去。”岑得川說到此處,朱陽向何奇舵舉了舉手中的卷軸。
岑宰似乎有些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在二人身上巡視了良久,“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二人相互看了一下,沒有作聲。
“此行事關重大,你二人須一路謹慎,遇事多商量。朱王尚且年青,雖有一些膽識,還需何參領多加關料。”
“岑大人放心,我等必竭盡所能,不辱使命。”何奇舵站起身,沉穩地說道。
“好了,你們出發吧。朱王,一路小心!”
“知道了,岑大人。”朱陽微笑着,露出質樸的笑容。這個叫做朱陽的年輕人沉穩中帶着淡定。
不多時,何奇舵和朱陽二人帶着二百精兵出了京師,急速向西邊的鐘源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