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烽火戲道 >第 5 章 行殿幽蘭悲夜火
    詩云:

    身閱興旺浩劫空,兩朝文獻一衰翁。

    無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

    行殿幽蘭悲夜火,故都喬木泣秋風。

    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

    臘月初一。甘元府太守楊周智的府邸。清早衆人起來洗漱完畢,楊周智安排着大家用過早膳,之後陶錄吩咐衆人在府內議事廳內坐下來商量事情。

    陶錄首先說:“諸位都已知道,最近我西北邊境很不尋常。朝廷方面覺得匈突方面有異象,恐有大事發生,故而差遣我等來到此處,在楊大人的配合下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我認爲我們應該從雲峽山驛站遇襲之事作爲介入點進行調查。楊大人,先爲我們說說這雲峽山驛站遇襲之事的經過吧。”

    於是楊周智先詳細介紹雲峽山驛站的遇襲之事。

    近年來,西北邊境多有紛爭,匈突方面不斷挑起事端,摩擦衝突時有發生。但突然如此慘烈的襲擊尚數首次。雲峽山驛站位於甘元府之東大概二百里的官道上,再往東三百里則是一個較小的縣城龍脂縣。在雲峽山驛站遇襲前,從匈突境內而來的緊急的絕密塘報由探子帶到甘元府後,在甘元府城中驛站處出發,而後由官道向雲峽山驛站疾馳,準備在雲峽山驛站換馬停歇後,再出發去下一站龍脂縣驛站。然而塘報在運下山驛站時遭到遇襲,絕密的塘報不知所蹤。事發之後楊周智馬上帶人等趕到驛站,都被慘烈的現場所震驚了。驛站五十餘人無一倖免,屍首橫七豎八,到處都是血跡,顯然發生過相當慘烈的廝殺,濃重的血腥氣還在周圍籠罩。從現場看,對手不僅人數多,而且手段毒辣,下手殺人處均爲致命之處,沒有一點拖泥帶水,顯然是常年飲毛茹血之徒所爲。不僅如此,驛站馬廄裏的七八匹快馬皆遭割喉,斷頸而死。兇徒不僅手段兇狠,並且心思縝密,現場顯然經過清理,沒留下任何兇徒的蹤跡。根據現場的情況判斷,襲擊我驛站的人數衆多,至少有二百人,甚至可能三百人。

    楊周智介紹完情況後,何奇舵忍不住首先問道:“楊大人可搜索過附近區域?也沒有發現兇徒蹤跡嗎?”

    楊周智搖搖頭,“我們在驛站附近都搜索遍了,沒有發現兇徒的任何蹤跡。雲峽山驛站在甘元府之東,按理說遠離邊境,原來從未出過事。此次想必是匈突人分散潛入我境內,繞過甘元府城,然後在雲峽山驛站附近集結起來,一舉襲擊了我雲峽山驛站,而後又分散開來,原路潛回。驛站遇襲後我馬上請求甘元府附近的鳳鳴府駐軍將領蔣紀忠協查此事,蔣將軍極爲重視,派出數支隊伍以及斥候無數,在甘元府城和雲峽山驛站一帶來回巡查,皆無發現可疑隊伍,甚至都沒有發現幾個人的蹤跡,更別說是上百人的隊伍了。卑職認爲這夥兇徒本領不一般,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們嚴密的追尋搜索下安然逃掉。”

    陶錄沉思了一會,又問楊周智,“你剛纔說雲峽山驛站再往東是龍脂縣。楊大人可曾派人在龍脂縣的附近搜尋過?”

    楊周智說:“龍脂縣相比雲峽山驛站在我國境之中更加靠內,卑職竊以爲匈突人恐怕不會向我境內逃竄。儘管如此,卑職不敢掉以輕心,在雲峽山驛站遇襲發生後,我馬上向龍脂縣縣令詢問過,並安排其加強戒備,巡查周圍,也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一直沒有說話的朱陽說話了:“這件事會不會不是匈突人乾的?”

    楊周智似乎有些喫驚,但還是對朱陽說,“朱王,卑職也有過這方面的考慮。從驛站現場殺人手段看,雖然是匈突人的做法,但是不排除有人故意模仿所爲。可若是有人模仿匈突人的手法,同樣需要大量矯勇善戰的人手。但是卑職都已詢問過了,驛站遇襲之時,鳳鳴堡蔣紀忠將軍並沒有人馬在驛站附近活動,而我甘元府和龍脂縣的官軍同樣也沒有在附近行動過。卑職認爲可以排除此事是我們的人乾的。若再有可能的話,便是山賊土匪了。雲峽山驛站附近以及旁邊的州縣和山野雖有土匪出沒,但都是散兵遊勇,不成氣候,絕對沒有上百人的規模。並且如此乾淨利落的襲擊手段而且事後不留痕跡,恐怕尋常山賊土匪難以做到。再有可能便是不明勢力之人做出此事了。假設有這樣的勢力,既能模仿兇徒人手段,事後又如此細緻地打掃戰場清理痕跡,然後蹤跡全無,這樣的勢力若是潛伏在我們境內,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卑職實在不敢往這方面去想。卑職覺得此案很大可能就是匈突人所爲。”

    陶錄思考了一會,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在場的諸位:“大家可還有什麼想法?”

    朱陽說:“我覺得還是先對兇徒的身份做出判斷。我們首先得要知道這夥兇徒是什麼方面的勢力,他們到底是不是匈突人。如果不是,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我建議我們接下來仔細梳理下驛站遇襲的前後經過,看有沒有疏漏什麼?若無線索,我們只有排查可能參與事情的所有勢力,看有無可疑之處。”

    陶錄點點頭,思考了一下,又轉頭問何奇舵:“何將軍,不知你對此案有什麼看法?”

    何奇舵搖搖頭,說:“我沒什麼頭緒。接下來該做什麼全憑道長吩咐。”

    陶錄又看看吳瑜,“徒弟,你呢?”

    吳瑜也搖搖頭,不肯言語。

    陶錄又看楊周智。楊周智說:“卑職想到的都已經說了。但是卑職只是憑目前情況做出了一些假設和判斷。”

    陶錄對衆人說:“我們初到此處,多有不熟之處,尤其西北的駐軍。鳳鳴堡蔣紀忠將軍的西北駐軍,直屬於朝廷,我們即使有黜置之權,恐也難以調動。何將軍也是軍旅之人,不如何將軍前去探探情況,觀察蔣紀忠將軍的態度和他對目前形勢的看法。不知朱王和何將軍覺得如何?”

    何奇舵看到朱陽微微點頭後,便拱手領命。

    陶錄又對朱陽說:“朱王,你我二人即刻去雲峽山驛站去查探一番如何?希望我們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朱陽思索了一下,表示同意。

    陶錄又吩咐楊周智和吳瑜說:“吳瑜,你向楊大人借些人手,從甘元府城中的驛站細細查起,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接着陶錄又轉向何奇舵,“還請何將軍於明日午時前趕到雲峽山驛站,吳瑜也要在此之前趕到,我們匯合之後再看有何發現可好?”

    朱陽點頭對陶錄安排表示滿意,說:“好,大家就按道長所說行動!”

    何奇舵馬上準備,帶着人馬前去鳳鳴堡去拜見蔣紀忠。

    吳瑜有些不知所措。陶錄笑着拍拍吳瑜的肩膀,說:“徒兒,你可能覺得難了一些。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做,遇到可疑之處,不必深究,待明日我們相聚之時再說。”

    陶錄囑咐完吳瑜,看着朱陽,“朱王,我們出發吧?”

    “出發!”

    卻說何奇舵帶領幾個隨從,輕裝趕往鳳鳴堡蔣紀忠將軍處。蔣將軍統兵八萬之衆,駐紮於甘元府城北邊三十里處的鳳鳴堡。不到半個時辰,何奇舵一行很順利地便來到了鳳鳴堡。面對堡子裏軍士的查問,李四狗上前說清自己的來路。軍士不敢怠慢,急忙回堡稟報。何奇舵翻身下馬,四處打量堡子和周圍景緻。過了一會兒,蔣紀忠親自到了堡子門口迎接何奇舵。蔣紀忠五十歲出頭,滿臉溝壑縱橫,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很多。二人寒暄一番,蔣紀忠帶着衆人往堡子裏走去。

    不久何奇舵等人到了蔣紀忠的府第,蔣紀忠囑咐手下照顧何奇舵幾人的馬匹,然後將何奇舵帶到府第的一處房中。

    二人分賓主落座,蔣紀忠命人奉上茶水,然後首先問起何奇舵朝廷近來之形勢,又問了岑相的近況,接着詢問何奇舵從京師千里迢迢來此邊陲之處來是爲了何事。

    何奇舵說:“朝廷命朱王和我到鍾源地界去尋找一老道士,然後請老道士處理最近的匈突邊境異動。誰料老道士不在,我們只找到了老道士的徒弟。朱王決定暫且由此人主導調查邊境之事。”

    蔣紀忠問:“不知那老道士是何人?”

    何奇舵說:“好像叫什麼景揚道長。”

    蔣紀忠嗤之以鼻,“老夫從沒聽說過。靠一個道士能理處理我邊境之事嗎?也不知道岑相怎麼想的……”蔣紀忠還想繼續往下說,但看了一眼何奇舵之後及時打住。他停下來喝了口水繼續說:“雲峽山驛站遇襲,可以看出預謀已久。匈突人劫掠的那份塘報究竟說了些什麼?肯定與匈突人未來計劃有關,但我們一無所知啊!我們除了提高戒備沒什麼好的辦法,很是被動。”

    何奇舵看着蔣紀忠,“蔣將軍也認爲襲擊驛站是匈突人所爲?”

    蔣紀忠眼睛眯了起來,臉色冷漠起來,“不是匈突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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