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36(2)因孩子夫妻動手 留老頭全家合謀
    “你今來必是那後主差遣,爲的是五丈原本帥不安。外事兒託付給馬岱掌管,內事兒姜伯約執掌兵權。”

    “我死後靈發回與主見面,幌靈兒埋在了五丈原前。我造下假諸葛端坐車攆,賊若來把車攆推到陣前。賊一見他必然聞風喪膽,死諸葛要嚇退曹兵萬千。”

    “和孝啓正講話心血上翻,一時離迷與世絕緣……”

    從第一場的《山人出祁山》到第十場的《五丈原託印》,手機視聽軟件裏的《葫蘆峪》早播放完了,老馬意猶未盡,心裏總重複着最後唱的那幾句,嘴脣無聲翕動。

    “和孝啓正講話心血上翻,一時離迷與世絕緣……”

    “和孝啓正講話心血上翻,一時離迷與世絕緣……”

    “和孝啓正講話心血上翻,一時離迷與世絕緣……”

    上午十一點半,致遠合住電腦,準備去做飯。出屋後見老馬鬱鬱寡歡心事重重地靠在沙發上,致遠無心打攪。他走到漾漾屋裏,見漾漾正在看動畫片,大人關掉動畫片後對漾漾說:“你能幫爸爸一個忙嗎?”

    “嗯?”漾漾倚牀坐在房間的地上,一臉迷糊。

    “爺爺要回家了——回他家了!你捨得不?”

    “呃……那我可不知道。”漾漾搖了搖頭,致遠卻笑了。

    “你幫爸爸好不好,去跟爺爺玩,別在這裏看動畫片了,把你的玩具搬到爺爺那裏,和爺爺一塊玩!好不好!”

    “我可以搬玩具嗎?”漾漾撩了撩額頭的亂髮。

    “這幾天可以,但是!你只能把玩具放在爺爺身邊,其他地方不可以!”致遠講明規則。

    “嗯……我可以拿那個啄木鳥捉蟲的玩具嗎?”

    “可以。”

    “那我可以拿IPad看動畫片嗎?”

    “呃……可以,但是爸爸希望你待在爺爺身邊看。”

    “那好吧!”漾漾兩腳一蹬撅起屁股站了起來,雙手抱着IPad去了客廳,她坐在老馬腳那頭,點看剛纔的動畫片,繼續觀看。

    老馬見身邊來了個小人,怕薰到小孩,他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祖孫兩擠在一條沙發上,平靜地相視一眼,而後各執所念。原本憂傷的老頭此刻被漾漾攪散了他頭頂的烏雲。老人的神思總不自覺地想起漾漾,後來直接盯着漾漾的小臉蛋看。漾漾察爺爺在看她,絲毫不介意,還現出一臉寵辱不驚的表情,小人兒一手摳腳一手挖鼻子,旁若無人地看着動畫片。

    老馬不得不直面內心:眼前的這個小探花,除了少數時候的多餘和聒噪,大多數時候是可愛的、燦爛的、安靜的。若是往後,大限之前,小探花能一直陪在他身邊,那該多好。老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深知小探花和馬家屯不可兼得。

    快到午飯了,包曉星做好了兩樣菜端到客廳的茶几上,鍾能在廚房盛飯,鍾理坐在門口的櫃檯上刷手機,學成在茶几旁玩玩具。忽然核桃大的小機器人掉到了茶几邊上,學成跪在地上左手拄着茶几的玻璃右手伸直去奔玩具。誰想茶几上有水,小孩一不小心左手滑了,玩具沒夠着倒把一盤菜推到了地上。

    學成撲閃着大眼睛木訥又呆滯地瞅着邊上的爸爸。鍾理聽聲後放下手機,穿上拖鞋走了過來。他指着地上碎掉的盤子和滿地的青菜湯水問:“你在幹什麼?”

    鍾學成仰頭望着爸爸,臉上全是驚慌。

    “你幹什麼?”鍾理又指了指地上的菜,瞪着眼睛大聲問。

    學成嚇得不敢說話。

    鍾理見小孩蠢笨,氣得一掌打到學成臉上,學成倒向一邊趴在地上捂着臉,兩眼偷偷斜瞅着爸爸。鍾理走到學成跟前脫了鞋正要打,誰想鍾能出來了。他端着兩碗米飯小跑到學成跟前,用自己的身子擋着孩子說:“你動手幹什麼?”

    “你讓開!這娃兒不打不成事!”鍾理一胳膊掀開父親,而後擰着學成的耳朵將學成拉起來,拉到櫃檯那兒的椅子邊。自個坐了下來,脫了學成的褲子準備狠打。

    老人慌忙碎步跑進廚房叫喚正在炒菜的曉星,曉星來不及放東西直接舉着炒菜的鏟子出來了。見地上的菜和鍾理正在打孩子,她知是怎麼回事了。包曉星大步走過去掰開學成背後壓制着的那條胳膊,而後一把拉過學成,用鏟子指着鍾理說:“爲了一盤菜你要把他打成啥樣子?他重要還是菜重要?”

    “我教育孩子你插什麼嘴?”鍾理指着曉星面目猙獰。

    “你是教育孩子還是拿孩子泄憤?”曉星大喊,學成躲在媽媽身後,不哭不鬧,過分地安靜。

    “好好地喫飯打娃兒幹什麼?對門鄰居的瞧着聽着呢!別鬧了別鬧了!”鍾能拍着鍾理的胳臂說。

    “嘖!你別管!”鍾理甩開父親的手。

    “哼!你打吧,隨便打吧!你現在怎麼對你老子,將來你兒子就怎麼對你!你總有老的一天!”曉星把學成推到跟前,兩眼微閉,下巴皺成一團。

    “那我現在就把他打死!養個蠢貨還不如不養!”鍾理拉過學成舉起拖鞋又要狠打。

    曉星鍾能忙去拉,三個人扭作一團拉扯着孩子。

    曉星見無用,站直了身體,俯望狠打的大人和沉默的孩子,心中滴血的母親冷冷地說:“你再打一下試試!”

    鍾理當沒聽見似的高高地擡起手舉着鞋,然後狠狠地將鞋底落在孩子的背上。遠處的鐘能在抹淚,趴着的學成聳肩大喘,嚇得不敢出聲。曉星心裏難過,咬着嘴脣,右手鑽了又鑽炒菜的鏟子,待鍾理舉起手時她使勁拎着鏟子去打鐘理的右手。只聽啪地一聲,鏟和把柄分了家,用到變形的小鐵鏟咣噹咣噹地在地上翻滾。

    鍾理疼得握了握拳頭,深呼吸了幾下。而後他站起來朝着包曉星上去扇了一巴掌,伸手去抵抗的曉星不防備鍾理的左手又扇來一巴掌,曉星被打得朝左踉蹌了好幾步,撞到牆才停了下來。靠着牆的包曉星瞬覺右臉麻木了,右側頭皮也失去了知覺,她看了看捂着臉的右手,竟有一口血從掌心流到了手腕。包曉星看着血嚇得哆嗦,而後又冷望鍾理。

    鍾理身體僵直地盯着嘴裏流血的妻子,兩眼微張,兩脣微開。

    “哎呀呀,理兒哇,你作孽呀!”鍾能哭着過來扶身子晃盪的曉星,對門鋪子裏早聽見動靜的張姐兩口子也跑過來勸架。張姐老公人高馬大地站在鋪子中間,說着種種軟和又好聽的話,張姐扶着曉星拉來孩子,輕輕地數落着鍾理的不是。

    曉星待能穩住身體了,她擦淨臉上的血,拉起學成的小手,一句話也沒說,默然又溫柔地離開了鋪子,好像送孩子上學一般地自然。待到了車裏,曉星喘了幾口氣,拍打着方向盤長吁短嘆,而後抱着她的學成,娘兩個哭作一團。半個小時後,曉星覺頭沒那麼暈了,可以開車了,她安撫好孩子,開車離開了農批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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