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36(3)全城應急迎戰颶風 漾漾傾囊挽留外公
    “咱去跟爸聊聊,他今天躺了一天,幾乎沒說話!”致遠望着客廳裏的老人對桂英說。

    “哎!今天我留住了一個大客戶,今年的收入沒少太多。仔仔,你要能把他留下來,我獎你這麼多!”桂英朝兒子伸出五指。

    “好!一言爲定!咱三一塊去,你兩可別幫倒忙!”仔仔噘着嘴抖了抖劉海,而後從果盤上拿着個蘋果,腳尖着地顛着身子走向了客廳,夫妻兩跟在其後。到了客廳以後,見老頭眯着眼聽戲,不知睡沒睡着,仔仔跳起來又撲通一下栽到沙發上。沙發劇烈地反彈震動,驚得老馬哎呦一聲。

    “你是野豬呀!”老馬抱怨。

    “你閨女醉醺醺地回來了,通知你一聲。”仔仔指了指在另一條沙發上剛落座的女主人說。

    老馬瞟了一眼桂英,對仔仔說:“嘖!顛顛兒的一天天!你沒看見我在睡覺呢!”

    “爺爺,你不是收拾箱子要走嗎?我問你個問題行不?”

    “啥?”

    “漾漾要過生日了你給她過嗎?”

    “啥時候的事兒?”老馬坐了起來嚴肅地問。

    “明年三月!哈哈哈……”仔仔說完指着老馬拍腿大笑,隔壁沙發的夫妻兩也笑了。

    “嘖!”老馬嘖了一聲,挪了挪屁股正經地說:“明年三月——太遠了!我等不了。”

    “那我過生日呢?”仔仔啃着蘋果試探爺爺。

    “不留不留!我說走就走!颱風過了就走!”老馬翹起二郎腿,撩着頭髮,十分果決。

    “我下週四過生日,你也不留嗎?”仔仔衝老馬擺手。

    “你嘴裏哪句是真話呀?”老馬扭過頭,表示不相信。

    “哼!你不相信!”仔仔嘩地一下跑到自個房間裏,很快又衝了出來,他捏着自己的身份證讓老頭看出生日期。老馬不相信,拿過他的身份證隔着大半米遠認真一瞧,果真是八月十五日生的!

    “留不留?”仔仔奪過身份證問爺爺。

    “嘖……看情況吧!這還得等七天呢!”老馬猶豫了。

    “爸我想了想,這幾天我帶你先喫點好喫的,附近出名的館子你都嘗一嘗,不白來一趟!這週六週日咱們一家出去玩兩天,下週六等你的通行證辦好了,咱們全家人去香港澳門玩一圈怎麼樣!這樣你還能順帶給孩子過個生日!”致遠從旁助力。

    “爺爺,我這麼大了你還沒給我過過生日呢!”仔仔撇開兩腿啃着蘋果說。

    “娃娃家過什麼?過一回百日宴就夠了!”老馬擠了擠眼皮。

    “我湖南奶奶給我過過好幾次呢!我大舅舅也給我過過兩次!這家裏人就只你沒給我過過!我們家也沒給你過過!我媽一直唸叨着給你過大壽呢!”仔仔說着朝媽媽擠了擠眼睛。

    桂英低下頭,尷尬中摻着愧疚。她舔了下嘴脣衝老馬大聲說:“你等中秋過了再走吧!”

    “好傢伙!等到中秋!那我還得受多少罪呢!”老馬翹着二郎腿抱着膝蓋,朝南邊大門扭着臉,一臉不悅。

    “你來了還不是你是老大!這家裏誰敢讓你受罪?”桂英見話難聽忍不住頂嘴,說完後亦翹着二郎腿抱着膝蓋,朝東邊陽臺扭着臉,也一臉不悅。

    “哎你們父女兩別吵了!現在說的是什麼?是我爺爺什麼時候回去的事兒!別擴大矛盾或轉移矛盾,更別牽扯歷史話題!咱得就事論事。”仔仔站起來伸出兩胳膊在中間調停。

    “中秋節在下個月!到時候您的腳也快好了!中間還能抽空去大醫院拍個片子複查複查。”致遠插嘴。

    “爺爺你想回去是不是得買票?你買票是不是得讓我媽或者我爸給你買?是不是?”

    見老頭無話,仔仔接着說:“那我媽我爸買票是不是得用您身份證!猜猜你身份證現在在哪兒呢?”仔仔從褲兜裏慢騰騰地掏出一張舊身份證來,然後在老馬跟前跳着晃盪。

    “嘖!”老馬見是自己的身份證,伸手去撈。

    “誒誒誒!沒撈着!哈哈哈……”仔仔在客廳裏滑稽地蹦來蹦去扭着屁股,惹得夫妻兩也笑了。

    “你別給我弄丟了!弄丟了看我不收拾你!”老馬指了指仔仔。

    “你放心!我把你的身份證和我的身份證放在一起,藏在家裏!”仔仔彎着腰將兩張身份證放在一處後,接着說:“就這樣定了,給我過完生日、來個全家港澳遊,您老人家再回您的馬家屯!到了香港澳門我帶您去買些紀念品,再給您多拍些美照,然後洗出來,這樣你回去了讓村裏人瞧瞧——多牛呀!多爽呀!是不是爺爺?”仔仔指手畫腳在老馬跟前憧憬。

    “哼哼……”老馬被外孫逗樂了,無聲地喘着氣憨笑。

    “爺爺,你等我生日後走了,我再送您幾瓶酒,你最愛的西——鳳——酒!我和我爸合夥給你買一箱寄回去,這樣你一回家又有酒喝了!喫喝玩樂全有了,還能免費檢查腳!您說說美不美?爽不爽?”仔仔在客廳中間響亮地用右手背拍着左手心。

    “呵呵!”老馬搖頭竊笑。

    “行!那聽我的,就這樣定了!兩週後再說回家的事兒!你兩瞧瞧我這談判技巧,馬村長不反對了是不?馬經理呀馬經理,你有待提升呀!對付老人家要溫柔!要智取!要吹捧!”仔仔又衝着桂英指指點點,逗樂了衆人。

    “趕緊的!說好了五百!我給你把人留了兩週多,夠意思了吧!”仔仔忽然一變臉,伸手向桂英要錢。桂英有些惱,拍了拍仔仔要錢的手掌說:“兩週只能給一半!”

    “哼哼!”老馬見仔仔留他是爲了錢,實在是哭笑不得。老人家拄着柺杖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咧着嘴竟絲毫掩不住笑顏。路過仔仔時用食指點了點那狂放不羈的少年。

    “趕緊給錢,最少三百!”

    “不行,最多兩百!”桂英雙手抱胸,在那裏和兒子談判,那神情尬得如同鞋底粘上了狗皮膏藥一般。

    母子兩在那兒你一句我一句地談價錢,致遠也笑着離開了。桂英佯裝不樂,實際上心裏早樂開了花兒,老頭能多留兩週——半個月,對她來講意義非凡。

    再待一段時間也不錯,老馬本應高興,想起自己的客廳、自家的果園和自家的村子,小屋裏的老人剎那間又傷感起來。

    此時此刻,不知多少人在馬家屯的涼夜裏鼾聲正濃。西牆角的棗樹,如今該是半紅半綠吧。老馬扇着扇子,在昏暗中懷念黃昏中的耕牛、沐浴果園裏的涼風。

    柴火堆上,四四方方,白雪半尺。小屋昏暗,冷暖參半,那曾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東院牆下,齊齊整整,狗尾搖曳。四方土炕,塵埃飾牆,那裏彌留着祖宗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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