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45中 轉讓鋪子曉星被打 夜站軍姿雪梅暈倒
    下午三點,老馬在搖椅上打盹兒,忽電話響了,興盛打來的。聊了好些村裏的事兒、家裏的事兒,說興才的腰好了很多、說他二嬸前段時間腿腳起了好多泡、說自家的豬娃一頭賣了九百多……一頭豬娃賣了九百多,那十一頭豬娃豈不上萬元了。老馬掛了電話沾沾自喜,去餐廳喝茶的時候,老頭瞟見致遠在廚房裏熬綠豆粥。

    “你咋這時候熬粥呢?”老馬站在薰熱的廚房門外問致遠。

    南方九月,三十多度,熱烘烘的廚房裏何致遠大汗淋漓地轉過身衝老丈人說:“仔仔最近上火,臉上的硬疙瘩十來個呢!我下午買菜、晚上做飯洗碗照看漾漾寫作業沒時間。現在有空剛好熬一大鍋,到了晚飯大家趁着都喝點!”

    “剛纔興盛來電話了,說是家裏的豬娃一個賣了九百多!咱家母豬這回生了十一個,我一算——可不就上萬了嘛!最近這豬肉價飄高——可算趕上啦!”老馬說得神采飛揚。

    “那好得很呀!”致遠臉上笑着迴應,心裏卻有些失落。連村裏人仰仗着牲口且能賺個萬把塊的,自己這文化水準、這城市戶口,這麼多年了一分錢沒賺,慚愧至極。

    “是是是,我也高興着呢!哎對了,早上扔垃圾時樓下那羣人是幹什麼的?今早一個婆娘罰了我五十塊錢呢!”老馬抱怨。

    “哼哼!爸你是不是沒按照要求來,被人家抓了現行?”

    “是!它那樓梯口有個垃圾桶,我扔那裏面了,結果被抓了個正着。本來沒事,我這不着急送漾漾嘛,怕把娃兒弄遲到了!趕時間……結果……”老馬說完拍了拍褲兜。

    “最近市裏專門搞這個,在城市垃圾治理方面要改革!人家日本在這方面做得非常前衛,每個日本人從小養成垃圾分類的習慣,自家把自家垃圾收拾好了,城市環境治理起來成本低還效率高!這是社會進步的事兒,咱得支持得配合!”

    “哦!還是人家城裏人有主意!改明個回馬家屯了我也建議村裏搞一搞這個,別整那麼麻煩,能入土當肥料的一類,化工垃圾一類,大件東西一類,太細緻了把村裏人弄得唬住了那可不成!”老馬指指點點運籌帷幄。

    “爸這是好事呀!”致遠點頭稱讚。

    老馬嫌廚房太熱了,說完話喝完茶自己搖着扇子抖着背心出來了。休息了一會,還不到下午四點,老馬便開始收拾自己準備去接他的小糊塗仙兒放學了。老頭先去衛生間裏搗鼓頭髮、擦洗身子,然後回房換上乾淨的短衫子、老闆褲,最後穿上黑襪子、運動鞋,臨走不忘帶上自己的水菸袋、打火機、鴨舌帽、智能手機。念着漾漾怕曬,老頭連漾漾的卡通小黃傘也帶着了。待時間一到,老馬哼着摺子戲神采奕奕地出門了。

    睡了大半天,精神頭緩過來不少,包曉星一看錶已經快五點了,沒怎麼收拾趕緊出了門開車去接學成。許久不見,當媽的如何不想孩子。二十分鐘後到學校門口時,學成已經在那兒等着了。曉星開心地拉着兒子上了車,給孩子爺爺打了個電話告知一聲,然後一路開往農批市場。

    “最近你上下學誰接你送你?”曉星慈愛地笑問兒子。

    學成捧着故事書舔着嘴脣溫柔地對媽媽說:“早上我爸,下午爺爺。我爺爺給我買了本書,他說……要是他接我來晚了,讓我先看這本書!”

    “你爸送你?”曉星壓着驚訝再次詢問。

    “嗯,但是連着三天遲到了……老師還說我了……”學成低頭,朝車窗那邊歪着腦袋扣着玻璃。

    “沒事,以後媽媽送你!保證不會遲到!”曉星透過後視鏡望了望兒童座椅上的兒子,眼裏充滿了堅定。

    許久,學成轉着書問媽媽:“爺爺上班了……媽媽你知道嗎?”

    “知道了。”曉星說完,母子兩再無話了。

    到了農批市場,曉星帶着兒子去買菜,買完菜到鋪子裏時孩子爺爺也回來了。鍾能剛脫下清潔工的制服換上自己的背心短褲,他一邊擦臉擦脖子一邊問曉星:“星星你回來了?梅梅咋樣了?”

    曉星坐了下來,將梅梅如何被校友接到學校、怎麼報名、宿舍環境如何、校園風光怎樣一一講給了孩子爺爺聽。鍾能聽得喜上眉梢,捧着曉星手機拍來的梅梅在大學裏的照片瞧得心花怒放。

    待曉星說完了,鍾能大笑着告訴曉星:“我這個工作輕鬆得很!不就是掃個大街嘛!跟咱以前種麥子時掃麥場沒啥區別!一點都不重!一來回上班坐公交還不花錢,下午下班早我還能接學成!方便得很……”鍾能說了好多,獨獨沒說這工作需要早上四點起牀七點之前完成主幹道的打掃。

    曉星聽着面上咧嘴作笑心裏不住泛酸,她不等老人家說完問道:“大,那你中午飯怎麼解決?”

    “不花錢!我前一晚做好了放冰箱裏,第二天早上帶着去,中午三十多度天又不冷,喫得好着呢!”鍾能擺着手強作歡喜,連學成聽得也笑不起來。

    “一星期有休息嗎?”曉星認真地問。

    “人家是按月休息,一個月休息幾天,那滿大街的清潔工全是這樣!深圳的清潔工、保潔人員不知道幾十萬呢!我這工資是市場裏的老肖幫我談的——一個月四千多呢!比別人高好幾百呢!這兩天我那條街上好幾個打聽我工資,我都沒敢說真話!”

    老人家說得天花亂墜,曉星聽得兩眼渾濁,怕老小瞧見傷感,她一邊聽一邊側臉摸着學成的頭。

    “大,我想把這鋪子轉讓了!”待老人說完以後,包曉星擡起頭告訴孩子爺爺她這個決定。

    “關吧關吧!早該關了!不賺錢開着幹啥?”鍾能一翻臉望着門口,眉目間失落又冰涼。

    “嗯,我就跟你說下!”曉星鼻子裏哽着,說完望着學成。大人平平靜靜,倒是個小孩兩眼驚詫、鼻中無息,畢竟他從小在這鋪子里長大。

    “現在手上緊張,梅梅要花大錢呢、學成還這麼小,你要幹啥大方幹吧!”鍾能說着,掏出了褲兜裏的煙,準備點燃一根,解一解心頭的繁重。

    “那成!我做飯去了!大你忙了一天歇着吧!”曉星說完起身來去找圍裙,而後鑽進不到一平米大的烏黑廚房裏去做晚飯。

    話說,鍾理去哪了?前一晚喝多了今天一早七點多還要送學成,送完學成回來接着睡,一口氣睡到了下午一點。起來後沒飯喫,下午盯着鋪子又走不開,待父親回來了他纔有空子出去喫個早飯。

    鍾理往常的早飯無不是喫在人家午飯的點兒、午飯喫到人家晚飯的點兒。如今因爲送學成早上一折騰,一天一頓飯加晚上的夜宵算是了事了,不巧最近又生病又疲頓,身心兩兩煎熬,獨獨晚上喝酒時有些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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