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52中 大蕭條工廠轉讓 父子女三人互慪
    (因本章字數過多,遂分兩次更新,以下內容爲《52中》的上半部分。)

    “怎麼了這是?”見五彩玻璃球滿地亂滾,仔仔雙眉倒豎。

    老小一聽,剛止住的笑又來了一撥。

    桂英出了廚房,站在邊上見老小嗚哇大笑,兒子站着不動吹鬍子瞪眼,大哥雙手插兜看熱鬧,一想撿滿地玻璃球成了自己的事兒,無名火噌噌噌地在心裏亂竄。

    幹了一天家務的馬桂英不經思考蹲下來撿球,撿了十來個一擡頭,見所有人若無其事地看着她撿球,忽地憋不住了大喊:“笑什麼笑!”說完將手裏撿來的球嘩啦一聲重扔到地上,站起來指着漾漾大吼:“何一漾!是不是你把棋盤弄翻了?”

    漾漾一見媽媽大火,跟丟了錢似的嚇傻了,嘴眼也沒閉,大笑變大驚。

    “娃兒是不小心,寫作業的時候胳膊肘撞到了!”老馬在旁替漾漾說話。

    “那正好!你給我撿!”桂英說完走過去,將漾漾從椅子上拽下來,指着地上的球說:“把所有的球撿完,撿不完不準喫飯!漏一個也不行!”說完兩手抱胸,雙眼緊盯。

    “你好好說不行嘛!”老馬兩眼蔑視。

    “她犯了錯,我怎麼教育是我的問題,你不要在娃兒面前指責我、反駁我。再說,我這麼兇是要讓她意識到,無意犯錯也得懲罰,你偏偏在那兒替她說話!你是要讓她明白犯錯了還是讓她覺着自己沒錯?在小孩的教育上,家長必須保持立場一致,要不孩子會有隙可乘!你以爲小孩傻嗎?賊精着呢!”

    “我說了一句,你嘚嘚嘚地一籮筐!”老馬白了桂英一眼。

    “你最好別說!”桂英壓着火跟老頭嗆完,又指着漾漾訓斥:“何一漾,撿不完一口飯也不準喫,晚上也不許睡覺!”桂英說完,擡頭挺胸,氣沖沖地回廚房了。

    漾漾回頭用求救的眼神望了望爺爺,見爺爺朝她擡了擡下巴又擠了擠眼,不知道什麼意思;邊上的哥哥和舅舅不時地聳肩笑她,小孩感覺自己受到了威逼、討伐和侮辱,只得在衆人的眼光中緩緩地哀憐地蹲下去,一顆一顆撿球,一邊撿一邊偷望大人。老馬見娃兒可憐,坐在椅子上用腳將他附近的玻璃球踢到一處,興邦也用腳在幫漾漾。

    “這兒!櫃子底下也是!”仔仔笑指犄角旮旯的玻璃球,像是在幫又像是落井下石。

    “你們別幫她,讓她一顆一顆撿。”見此情景,在廚房遠程監控的馬桂英朝外面吼了一句,可惜沒人聽。

    “這裏漏了一個!媽說了,漏一個也不準喫飯!哼!”仔仔指着門口鞋架那兒的玻璃球大喊。

    可憐的小人兒,蹲在地上,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在地上這裏抓一下那裏抓一下,偶爾被哥哥喊一聲、被媽媽訓一句,心情悲傷得只有兩行淚可以表達了。哭又不能哭出來,壓抑的小人兒偷摸摸地朝爺爺回頭望一眼,渴求從那兒得到神一樣幫助和愛憐。黑黑圓圓的小眼睛、緊湊粗短的小眉毛、無辜可憐的小悲傷,惹笑了一邊的舅舅和哥哥,連最愛她的爺爺也在笑她,悲傷爲何如此之深?流淚的小孩如被拋棄的流浪貓一樣蹲在地上,可憐巴巴。

    二十分鐘後,玻璃球撿完了,雙眼紅紅的何一漾拎着塑料袋走兩步退一步地將玻璃球提到了媽媽跟前,小聲說道:“我撿完了。”

    穿着圍裙的桂英如女皇一般傲嬌地轉過身,擡着下巴說:“我看看。”假裝數了一下,桂英將玻璃球放在廚房一角,然後提着漾漾的衣領將漾漾拉到仔仔屋裏。

    “仔兒,給她騰塊地兒,讓她跟你一塊做作業!你監督着她!就這一會兒。”桂英望着兒子,既是在商量也是在吩咐。

    “可不可以……不在這兒……寫作業呀?”漾漾含淚哀求。

    “不行!必須跟哥哥一塊寫!把你的作業抱過來!快!”桂英說完,漾漾流着兩行淚,十指互掐地去取自己的作業。

    “在我屋寫作業,把我的東西弄翻了,看我不揍你!”仔仔站在門口指着漾漾的小背影故作囂張。

    “你看着她寫,她要是發呆或者玩玩具,直接訓她!”桂英表面上說給兒子,實際上是說給漾漾聽的。

    漾漾抱着書本、本子和鉛筆,小碎步地往前走,一路上噘嘴啜泣,時不時回頭望一望爺爺,見爺爺一句話也不替她說,小娃娃傷心欲絕地去了魔鬼洞一般的哥哥房間寫作業。桂英見她趴上了桌子,關了房門,讓兩孩子認認真真寫作業,自己回廚房繼續做飯去了。

    看了一出好戲的馬家父子兩,一轉身發現餐廳和客廳裏只剩他們兩個人了,興邦無奈,踱到餐廳拉了把椅子和父親坐在了一處。寒暄的話昨天說盡了,進一步的話題誰也不敢先開口,隔着不到兩米的距離,莫名地尷尬。老馬繼續抽他的水煙,興邦掌心攥着一杯茶水,面朝大門口的方向——最熟悉的陌生人,說的正是這種關係。不知過了幾分鐘,父子兩驀地四眼相對,彼此深邃的雙眼如鷹眼一般明亮而毒辣,可惜,依然沒人開口。

    又過了幾分鐘,老馬低眉盯着桌子,咳了一聲,而後開口:“你那邊……工廠……既然轉讓了,索性回陝西吧。”

    興邦一聽這話,知方纔和妹子的聊天父親全聽到了,心裏打了個寒顫,面上望着茶水紋絲不動,沉默。

    “東西一收拾,全寄回來,在咱陝西重新發展!你小叔有關係有門路,你想怎麼搞,他總會幫你的!”老馬說完吐了口煙。

    興邦扭了扭身子,望着父親說:“我一時半會兒,不回陝西。”

    “不回陝西你待在哪兒?”老馬覺自己急了也躁了,立馬轉換語氣說:“按英英說的,待在深圳也行。”

    從頭到尾,老馬一直沒有看兒子,興邦卻一直盯着父親的雙眼。

    “我說了,我不回陝西,也不來深圳。”向來話不多說的馬興邦堅持自己的立場。

    老馬從鼻孔裏噴出兩股又濃又長的烏煙,點頭問他:“那麼大一個省,沒你待的地兒?這麼大一個特區,也沒你立足的地兒?你清醒清醒吧,多大的人啦,你要跑到哪年哪月?”

    終究,老馬先爆發了。

    “我客戶大多是南方人,廠子開在北方物流貴不說,還要丟一批客戶。深圳這房租你不是不知道,我本就是小廠子,開在深圳賺的那點錢,全捐給房地產了。”興邦道出實情。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往哪裏跑?”老馬忍着憤怒,用水菸袋底座狠狠地敲桌子。

    桂英聽聲出來了,站在廚房門口問:“咋了?漾漾又作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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