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78下 白駒過隙怨憤窮忙 日日好日頓悟良辰
    “喂?英兒啊!是媽呀!”週日一早,董惠芳打來電話問漾漾身體。

    “哦媽啊!啊……怎麼?”桂英掀開被窩,一半清醒。

    “漾兒怎樣了?我聽遠說孩子發燒了,挺嚴重的。”

    “今天好了,昨天晚上哄她睡覺時我看差不多了,偶爾咳一下。”

    “哦!仔兒呢?我這兩天老想他了。”

    “他今天去香港了,跟他同學去的,早上六點多出門了。”

    “這樣啊。吶……遠呢?他說他忙,讓我給你打電話,他忙什麼呢?”董惠芳打聽兒子的近況。

    “呃……工作吧!你要跟漾漾視頻嗎?我叫她過來!漾漾!漾漾!奶奶給你打電話啦!”桂英抻着脖子朝門外喊。

    沒多久,一個抱着布偶兔子、一身紅色運動裝的小朋友推開門跑進來,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頭上扎着一撮蒜苗辮。小孩歡喜地爬上牀,精準地出現在鏡頭面前。祖孫兩個聊了起來,桂英舉着視頻電話閃在一邊,心中卻不由地嗔怪致遠不管不歸。

    董惠芳和孫女聊完掛了電話,多少覺察出他兩口藏着掖着的,他倆不願意說,她也不多問。畢竟離得遠,管也管不上,多問無益。

    上午九點多,曉棠正在上網課,忽然叮咚叮咚手機響了起來。翻開一看是自考輔導中心的微信羣有全員消息,老師在裏面通知大家今天可以現場報考十二月份的自考科目。曉棠查完消息,轉身一看正在玩樂高的學成,有些猶豫。

    今天是週日,現場報考時間僅三天,今天不去的話明後天需要請假,奈何最近工作繁忙,海南的項目加班且忙不完更何況請半天假呢,她作爲一個新人不想落下步子。不得已,曉棠給姐姐打電話說明情況,然後十點多動身將學成送到了農批市場的鋪子裏,而後自己去規定的地點現場報考並打印准考證。

    鍾理十二點半起牀後,聽見家裏有動靜,一時找不見人。坐在樓下喝茶時終於聽清學成在樓上玩,於是上樓去看。

    “爸爸剛纔叫你呢你沒聽見?”鍾理踢開房門朝裏探頭,最後在衛生間的地上發現了玩樂高的兒子。

    玩得入迷的學成趕緊起身跨出衛生間,他知道爸爸不喜歡他待在衛生間裏,他害怕爸爸扔了或踩爛仔仔哥哥送他的玩具。

    “問你話呢!啞巴嗎?”鍾理走到跟前訓。

    “嗯。”

    “不準再在廁所裏玩!把這些東西清出去!”鍾理一腿伸進衛生間,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堆零件。

    “嗯。”

    學成蹲下來趕緊護着零件,獨怕少了一個汽車便拼不成了。爸爸離開後,餓了的小孩取出小姨帶給他的麪包,喫完後繼續拼樂高。環視侷促的房間,無論是哪兒也比不上衛生間好,衛生間裏乾淨、密閉、有窗戶、最安全,大小剛好容得下一個自己。學成害怕再次被爸爸抓着,放着玩具不管,先寫起了作業。待爸爸下午三點離開鋪子以後,他鑽進衛生間裏又開始玩樂高,一口氣拼了一個半鐘頭。

    仔仔今天可算爽嗨了。上上週他和初中同學定好去香港玩以後,上一週費了三四天的口舌才勸動顧舒語跟他一起去香港玩,爲了避嫌,他還拉攏了胡漢典。七個人一道意氣風發地坐地鐵走了。到香港後少年處處扮演紳士——買飲料、請喫飯、買禮物、幫揹包、提帽子……惹得其他幾個男孩子一路羨慕又嘲笑。晚上回到深圳後他重色輕友,和同學們作別,一個人揹着大包小包送顧舒語回家。少女歡喜自得,從沒想過何一鳴待人如此細膩周到。

    誰能猜得到仔仔的那些體貼行徑,全得益於一個母親的懶惰。從四五歲到上初三之前,仔仔被媽媽使喚慣了,甚至被使喚到不自知的境地。出門幫媽媽拿帽子、提水杯、背東西、帶遮陽傘,在家裏一天七回地跑腿——“給媽取個乳液”、“幫媽媽扔下面膜”、“去倒個垃圾”、“幫媽把外套掛好”、“幫忙買些低鈉鹽”、“去找根手機線”、“把PAD給媽拿來”……要不是因爲仔仔中考和致遠的干預,桂英這遺傳來的壞毛病哪那麼容易改得掉。

    十二月四號,這天週三。下午有一家客戶公司舉辦十週年慶祝會,馬桂英和隆石生代表李玉冰李總出席。週年慶定在南山區一五星級賓館,馬桂英換上套裙化了濃妝,到賓館大廳以後,和對方接頭的總監打完招呼去找南安傳媒的指定席位。與左右人閒聊間馬經理竟然看到了西裝革履的王福逸也在人羣中——侃侃而談、笑着碰杯、拍肩搭背、親切握手……以前很少關注在正式場合如此風度翩翩的王福逸,此刻瞥見了女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見王福逸在人羣中談笑風生,馬經理不好打攪,自己端個盤子去角落的餐飲區打零食甜點。

    各色水果、果汁、酒、茶點擺滿了十幾米長的桌子,桂英打了滿滿一盤,走到頭見有一大籃櫻桃——紅彤彤、水汪汪、帶綠葉、泛着光,女人後悔自己盤子已滿。於是旁顧左右,見沒人盯着,貪嘴偷喫起櫻桃來。不巧此時王福逸紅着臉端着酒從後面走來,明明站在桂英左肩膀邊,卻輕拍了下桂英的右肩膀。

    “誒?”桂英的頭髮擺得一左一右,發中散發的香味迷倒了醉醺醺的男人。

    “你喝醉啦?”桂英後退一步閃開身子,指着笑眯眯或色眯眯的王福逸說。

    “沒呢!我酒量大着呢!”男人笑得暖洋洋一臉春光。

    “你怎麼也來了?”桂英說完又掐了三顆櫻桃送進嘴裏。

    “當然是人家請我的!要不我來幹嘛——蹭喫嗎?”福逸指了指桂英鼓鼓的腮幫子笑話她。

    “你那公司到底做什麼呀?哪哪都是你!”桂英說着見無人過來取櫻桃,又抓了五顆。

    “你就把我想成代工的,我能給他們最低的價錢,省了那麼多成本,哪家不來找我?大家都在這一行,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啦!而且我早先在南安傳媒混,本身也認識他們。”王福逸說完一飲而盡,放下空酒杯,又端起一杯紅酒。

    “好吧,還是你們實體行業賺錢,搞傳媒、做展會的不好混吶。”桂英搖頭。

    “你們全憑一張嘴到處忽悠,我這工人呀、廠子呀、水電呀、德國進口的模型、日本買來的工具……我投入多大呀!說來錢快沒人比得上你們,我不過是賺點小營頭罷了。”王福逸說完又喝了一口,喝完盯着桂英使勁地看。

    桂英只顧得眼神躲閃地喫櫻桃,一口塞了兩個說:“你小營頭還這麼霸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主家呢!”

    “哎呀……馬大姐呀,你說說你!好歹我也是他們幾條線的唯一代工,咱門面小但是面子得撐起來不是?誒!這裏面好多行業下游的老總,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幾個客戶?”福逸搖頭晃腦地用手背撞了撞桂英的胳膊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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