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94上 渾渾沌沌白髮人神遊 鬧鬧哄哄黑髮人歸位
    法定長假,老馬帶着兩孩子去公園遊玩,漾漾要遊湖划船,仔仔買票以後爺三個坐上了小船在湖上賞光。上午天藍水碧空氣鮮潤,湖面靜得如閨房銅鏡,中午日頭很曬,爺三個划船劃累了,不覺間躺在船裏睡着了。

    小船任風推送,不知過了多久,大風驟起,頭上陰雲遮天,小船行到無人之境,老馬絲毫看不見湖上的其它船隻。漾漾還在睡,仔仔有點怕,爺倆還沒反應過來,大雨滂沱而至,打在湖面被風捲起似海浪一般。老馬沒有帶任何防雨設施,怕南方這颱風季風太大船被掀翻,趕緊抓起船槳朝目力所及的一處湖中小島劃去。

    那小島水氣環繞似遠似近,好不容易纔靠岸,老馬抱着漾漾帶着仔仔一上島,頓時雨停風消,陽光溫潤如春。島上沿湖一圈是綠油油的青草,靠裏全是幽香奇花,向來花癡的漾漾竟挪不動腳步,蹲下來採摘把玩。有一株明明是蕙蘭的葉子卻開出玫瑰的花兒,有一株明明是細細的竹竿卻有綠花掛在竹節上,有一株明明開着梅花花朵兒竟長着碗蓮的葉子……見漾漾癡迷其中拽不動,老馬無奈一手環抱,連人帶花全抱走了。

    爺三個順着島中小徑走去。一路清香醉人、落花翻飛,穿過厚實的小樹林再向裏走了上百米,突然瞄見前面是一處四五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家家屋子用木板、木材和茅草蓋成,戶戶門前用大芭蕉葉曬着東西——衣服、果子、菜葉、豆子……老馬十分驚異,原來在大深圳周邊還有這等原始的地方。

    突然望見一人從東面走來,一身襤褸、一雙草鞋、四十來歲、頭髮披肩,扛着把木製的工具朝西走,仔仔見此人面色和悅上前問路,結果那人一見他們爺三個驚愕無比,嘴裏說了些什麼仔仔完全聽不懂,老馬閱歷深厚似懂非懂地上前接話,兩人竟用陝西方言勉強聊了起來。

    原來他們也是陝西大荔人,大荔的猿人遺址部分在西北部分在這島上,後來爲躲避霍亂大荔人遷至此處萬綠湖的孤島上,女人養蠶制絲,男人去島上尋覓蔬果或去水裏打魚。數不清多少代一直如此,因沒有夠用的藥材這裏的大荔人後代往往到了四五十便去世,所以人口不增不減。

    老馬詢問他們是否外出與外人接觸,那人回答曾有一羣年輕人出去看世面,可沒一個再回來,此後很少有人再敢外出,島上人都認爲外面險惡叵測,百年來有四個外來人入島亦言外面的世界兇險非常;老馬問他們是否唸書上學,那人回答他們有教書先生,只教四書五經,因爲沒有書本傳承他們將經書刻在棕櫚葉上,少年時人人誦讀;再問他們如何取火做飯,他們竟以山石鑽火,說島上四季如春,時時有鮮果肥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番長談不覺已夕陽西下,老馬想留在這座小島上,擔心被本地人不容,最後無奈與那人揮手道別。臨走時再問他可知今夕何夕,那人竟不知有新中國,更不知聲光化電,亦不知西方等國外之國,他們只知那湖水是長生湖,那島叫長生島。

    踏上小船的那一刻老馬回頭作別,竟看見樹林後隱着一人,越看越像兒子興邦。尋尋覓覓,原來興邦來到了這裏。老馬雙眉緊皺,意欲重上長生島找興邦說話時,發現水朝南流船向南飄,小船離島一轉眼已七八米遠,老馬賣力地朝着島上划船,小船晃晃悠悠惹得漾漾大哭不止,老馬撂下雙槳摟着漾漾,雙眼卻死死地望着興邦,一顆心痛得說不出話。

    “爺爺,快看!這兒太陽還在!”

    仔仔一聲喊,老馬朝來的方向一看,又是晴空萬里,爺孫倆瞠目結舌。太陽竟在!看光景約莫下午四點的時候,環視東西,老馬看得見萬綠湖上的水電站,也看得見大油輪旅遊船和人來人往的湖岸。再回頭看興邦時,竟發現身後水霧瀰漫,什麼也看不見了,湖面百米微波粼粼,全然不見那座小島。仔仔嚇得啞口無聲、倒吸冷氣,回去後惶惶不安不敢相信。老馬傷歸傷痛歸痛,見兒子決定留在這長生湖、長生島上聊此餘生,算計算機也是一番安慰。可惜父子一場一別兩寬再也不見,老頭受不了,心裏頭難受。

    肺腑緊繃,大夢初醒,老馬睜開眼才知全是夢。《桃花源》的故事他在戲裏聽過,許是昨晚睡前聽仔仔講他們課本上的《桃花源記》,夜裏纔有這長生島的大夢吧。一看手錶此刻是凌晨五點五十,老馬起了牀去衛生間。近來忙忙碌碌睡不好靜不下,右腳的傷來不及擦藥,此刻跛得更嚴重了。出了衛生間照舊來到躺椅上摸水菸袋、填充煙末、點火抽菸。

    只是,老馬再也不撕老黃曆了,時間於他而言,如果不是定格了,那便是失去了意義。

    七點多老馬進廚房熬白粥、煮雞蛋、炒鹹菜、烤麪包,九點鐘早餐順利做完後老頭去漾漾屋裏測體溫、去仔仔房裏叫起牀,早餐以後老馬要清理廚房、收拾兄妹倆屋子、計劃中午飯菜……生活還在繼續,老頭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廚房於是成了老馬每天觀察、駐足最多的地方。

    “爺爺,今天大年初三,有什麼安排嗎?有沒有驚喜呀?”少年打破沉默的早飯時間。

    “爺午飯後去樓頂曬被子,你倆去樓頂吹吹風。現在不允許人動彈,還能有啥驚喜呀!”

    “大年初一樓頂只咱一家,昨天是三家,今天不知又幾家了!現在還得佔地方,真煩!”

    “現在又不能出門耍,咱家有娃娃要玩、要曬太陽、要寫作業,別家就沒孩子啦?樓頂又不是你蓋的!”

    “樓頂風那麼大,還得戴*z*k!有意義嗎?”

    “法律規定的,又不是按意義規定的。”

    “爺爺你知道嗎,昨天深圳取消婚姻登記了,哈!現在被關着,離不了婚,吵架得吵得多刺激呀!昨晚上我聽見樓下有人吵架,一女的喊着要殺人了要殺人了……”少年斜眼抖腿。

    “你老關心跟你沒關係的事兒!”老馬哼笑。

    “昨天我同學蕭然去給他媽媽買生日禮物,市中心的萬象街是深圳最豪華最熱鬧的街,以前好多次踩死過人吶!昨天他拍的圖片賊有科幻感——一個人也沒有!”仔仔噘着嘴眯着眼讓爺爺看手機圖片。

    “廣東這樣,其它地方可想而知。今明兩天爺得出去買菜了,我娃兒沒菜葉子喫都便祕了!”老馬一邊喂漾漾一邊嘆氣。

    “買菜呀……哎……”少年搖頭。

    一陣沉默,少年繼續開講:“剛纔我爸爸說法定假期延長了,延長到正月十六開工,我爸爸讓我告訴你別擔心他們回不來的事兒。還有,部·育·教延長了開學時間,我也不用擔心沒眼鏡上不了學啦,哎呀,就是不知延長多久?這個寒假過得好開心好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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