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罵得起勁兒,顧將軍也不氣,也不惱,淡然的坐在那裏慢悠悠的喝茶,等着皇上罵累了,終於停下來了,他這才倒上一杯茶慢悠悠的送過去。

    “說完了?”

    “完了,渴死了!”

    “我看你挺開心的。”

    “這麼容易就看出來了?確實挺高興的,很久沒有幾乎說過這麼多話了,畢竟你也知道在那個地方,”說到這裏秦潭停了一下,語氣中帶着無限的哀愁,好像提起那個地方就已經能夠看見無窮無盡的壓力了。“那個地方唯一能說上話的人,如今我們也有一些說不上話了。她有些變了。”

    秦潭的語氣有些悵然,她自然指是皇后,皇后沒有變過,皇上也沒有變過,只是他們再也說不到一起去了,因爲變得是這個世界。

    畢竟盛貴妃倒下了,盛家的人還是藏在朝堂之上,一旦盛家有機會捲土重來那麼朝廷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秦潭對這樣的朝堂已經完全失望了,對於他而言,眼下他還頂着皇上這個名號不幹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已經算是極限了。

    皇上說起康大人是如何頂着他顧炎武的名義當着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的面前對着他這位皇帝說了一番如何痛徹心扉的話語的場景描述出來之後,顧炎武居然笑得不可開交。

    “這確實是康大人的風格!哈哈哈哈!”

    皇帝很是不解,雖然他名義上單着一個老子,但是論起年紀來,那位康大人才是真正的老一輩,怎麼就這麼聽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將軍的話!

    “你還好意思笑!你是不知道他跪在地上上說父母祖宗,下說臣民子女,但凡我要是往前走了一步那我就是個罪人,可是照他那意思就是我雖然是個罪人但我是個皇上,所以我不能死,但是一定會有人替我去死,那些人是誰嗯,是在座的所有人!最可惡的是他說他有罪!我如今做的這些事情全都是他的錯!給我氣的!”

    顧炎武有些驚異,“你居然回了馬車?這可有些不太像你的風格。”

    “還不是那個老東西搬出了你的名號,我怕給你惹麻煩,到時候我這個皇帝到是無所謂,他們要是爲難你,那最後苦的還不是我自己。”

    “所以你才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儘快解決所有的事情然後趕過來救我?”

    “是啊!不然呢!你以爲是什麼?”

    顧炎武有些沉默,皇上本是沒有當一回事的,都打算問下一句話了,卻聽見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的哽咽和沉默。

    “我以爲你是真的擔憂那些子民。”

    皇上答不上來,他不想讓顧炎武失望,也不想欺騙顧炎武,更不想違揹他自己的心,這個皇帝他早就已經厭倦了。

    他的那些胡鬧和胡作非爲也不過全都是他的發泄罷了,他就是想看看這些人對於他的底線,可是好像他這個皇帝無論做了多大的錯處都沒有人會讓他不做這個皇帝,就是連當時的盛家都沒有。

    他走不了了,他將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個宮裏,這個毫無生氣全然只有規矩的宮中,就連他青梅竹馬的皇后都快要成爲這皇宮中的祭品了。

    這皇宮已經太過於壓抑了,他想逃可是他逃不掉,他想跑,可是身後無數的人將他拉扯着。

    在他的前面還站着一個人,那個人曾經一路護衛着他坐上皇上的位置,幾乎是以一人之力牽着他走上了如今這個位置,他不敢走下來,不敢辜負他的希望,不敢讓他對自己失望。

    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比起他身後的所有人都更加有影響力,可是在那個宮裏他已經快要發瘋了。

    顧炎武是個好人,是個真正的好人,他這個將軍做得十分稱職,上陣殺敵也好,守護百姓也罷,總之他的心中裝着天下正義,秦潭曾經打着玩笑的名義旁敲側擊的問過他爲什麼他自己不做皇上,那時候顧炎武的回答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該,而是他不願意。

    爲什麼不願意?

    因爲做了皇上就不能夠保衛子民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秦潭想守着他這位哥哥,而他哥哥的心中大約是想守着他父親打下來的江山,用生命守護的萬千子民。

    秦潭那時候不懂爲什麼做了皇上就不能守衛百姓了,後來他坐上去了他就知道,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就是被套住了,他的腳上永遠都一根無形的鐵鏈將他牢牢的拉扯着,只能在宮牆裏活動,於是無數次他站在城牆上目送着顧炎武出兵,他每次都說塔湖凱旋而歸的。

    顧炎武從來沒有仗着因爲這個皇帝的位置是他拱手讓出來的而威脅過他,甚至對於其他的那些臣子他更加的順從。可是顧炎武越是順從,秦潭就知道他走不掉,逃不了,這皇宮是他一輩子的歸宿了。

    他要被那根鐵鏈困一輩子。

    可是他雖然不情願確實心甘的。

    “我不想騙你。顧炎武你救我我感激你,你護着我,我還是隻能感激你,於是你說你要保衛臣民,我說那我替你去做皇上吧,我答謝你的恩情,可是做皇帝太難了,也太痛苦了,我不太想管那些與我無關的百姓,我只想自己好好活着,喫自己喜歡的東西,買自己喜歡的東西,說自己想說的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已經盡力在扮演一個皇上了。”

    從屋頂上跌落下來一個人,秦潭有些震驚這人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也不知道他是從何時開始偷聽的,下意識的走到顧炎武的身邊。

    那人爬起來一臉的灰塵,還擺着手說着,“不好意思啊,沒站穩滑下來了。打擾你們的談話了,你們繼續。”

    秦潭的眼中有些怒火,“你是什麼人,竟敢偷聽我們說話!”

    外面的奴僕很快進來將東西收拾好,只是說話的功夫。

    “你這人真是好笑,你既然不想做皇帝,那何必端着皇上的架子同我說話,這房子是我的,那我便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就算是我今日要去這地下十八層你還能多說一句不?”

    秦潭沒有說話,真是橫眉冷眼的瞧着這個來去自如的人,瞧着他就這樣坐下了,甚至還給自己摻了茶水好像衣服正大光明的樣子。

    “你們繼續,我喝茶,不打擾你們。剛纔你們正說到關於你已經在盡力扮演好一個皇上了。”

    說完便真的就坐在那裏喝起了茶水來,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秦潭是被氣的急了,沒瞧見一旁正在努力憋笑的顧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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