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下塌,輕移到她身邊,雙眸盡被她的身影占據,他笑笑,低聲道,“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會被榻上的我嚇到,好在我不是你想象的那個好色之徒,不過……我的確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雙眸一沉,半響輕輕抱起她,慢慢放到牀榻,將被褥掖好,生怕吵醒了她。
她含糊不清的囈語幾句,“媽媽……”馬清玄聞言心尖一顫,這丫頭就連在夢裏也記恨着自己的嗎?芙蓉閣的嫲嫲?
他俯身,凝視着她一張粉嫩小臉,不得不承認的是,睡着了的她,那種溫柔和嫵媚,似乎更能打動人心。
他喉結滑動,伸出手想去觸摸她的粉頰,可即將要碰上去的剎那,他卻停下了。
馬清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白寅的話雖難聽,但卻是真理。
不該對棋子動情,那是大忌。
清晨第一縷微光鋪灑,馬清玄便伸着懶腰起了牀,走出書房卻見外頭是空蕩的牀榻,他一愣,忙向正在收拾屋子的海棠發問,“盧琛兒人呢?”
“少夫人天未亮就出去了,沒說去哪,不過少夫人也沒什麼去處,不是回家,便是逛街市去了吧。”
“老闆,這個租一天多少銀子?”盧琛兒和馮信知正在一家車馬鋪,她拍着一輛看起來十分穩固的果木馬車,問價。
“二十兩一日,從你牽走開始算,一共十二個時辰,若時間到了還未送回,便自動續一日。”
“還可以吧?”盧琛兒轉身問向馮信知,只見他點點頭,道,“先去買些喫的,小路不一定有店家,買好了再來租。”
“大寶,你確定羅門有燈?”
馮信知對羅門有所耳聞,雖說世傳其無所不通,但總歸不是一般人能摸的清的。
“當然,而且我還見過羅門繼承人,趙前輩!”盧琛兒一笑,“我說,你能別愁眉苦臉嗎?很快尋到燈,就能回家了,你不開心嗎?你不想爸媽嗎?”
“我當然想。”馮信知委屈道,“再不回去,我辦的健身卡都要過期了,五千塊錢呢。”
“都是苦命人,我還得復讀一年,再高考呢,莫名成了留級生。”
兩人正相談甚歡,卻絲毫不知危險已經降臨,很快,五個精壯男子,將兩人圍進了巷口。
他們衣着普通,眉間帶着匪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爲首一刀疤男子喊道,“我說小子,你閃開,不關你的事,我們要的,是這丫頭的命!”
“大寶,你惹什麼人了嗎?”上來就要命,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我沒有啊……”盧琛兒微徵,腦海中卻跳出了一個名字:徐成心。
“馮先生,咱倆打不過五個人的,你趕緊走。”她推了他一把,整個人毅然決然的擋在他的身前。
沒想到這徐成心越來越牛,竟然找殺手來殺她?她就那麼想嫁給馬清玄嗎?真是戀愛腦也不會戀個好的。
馮信知不肯離開,手臂輕輕護住身側的她。
“看來,你倆是打算一起送死了?”刀疤男凶神惡煞的吐了口唾沫,一個眼神過後,五個人揮舞着砍刀而來。
那五人見人已砍中,揮手飛檐而去,馮信知只是受了點鈍挫傷,並未有傷口,他慌亂的上前抱起盧琛兒,大喊她的名姓。
“大寶!你能聽見嗎?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館!”
她後背滴落的血浸紅了他的雙手,他幾乎是踉蹌抱起她,一雙眼佈滿紅絲不顧一切的衝出了巷口。
街市如往昔般喧囂,四處散發着煙火氣,而馮信知耳畔宛若裝了一個屏蔽信號,什麼都聽不到。
他懷中的人奄奄一息,隨着他邁出的步伐在微微晃動,他低下頭,輕聲道,“大寶,你堅持住,很快就到醫館了……”
“怎麼回事!”馬清玄從遠處奔來,一雙眼眸直直的盯着盧琛兒,前一晚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
“先去醫館。”
盧琛兒被平放在醫館內的榻上,一位年紀略大的郎中過來號了脈,半響鎖緊眉頭,唉聲嘆氣,似乎是在替她惋惜。
“怎麼樣!大夫快救救她!”馬清玄喊得着急,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一個度,那郎中搖搖頭,雙眸黯淡無光。
“她身上的毒,沒有解藥。”
郎中淺淺一句話,卻讓他內心的堅韌土崩瓦解,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怎麼會無解!你不是大夫嗎?”
“清玄,清玄你冷靜一些!”若馮信知不去阻攔馬清玄,看他那個憤怒的樣子,怕是下一刻那郎中便會小命不保。
“我沒事……”一聲無力的軟音響起,盧琛兒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別……”
生氣。
話音未落,她被騰空抱起,馮信知滿是驚訝,扯住馬清玄的衣袖怕他衝動行事,卻聽他說:“馮先生,你留在這處理你的傷,我要找人去救她,相信我,我有辦法!”
馮信知還未接話,人已經被抱着走遠,他微微嘆氣,坐到了長椅上,掀開衣袖,才發現盡是淤青一片。
郎中給他取了藥膏,輕輕塗抹。
馬清玄來不及租馬車,更來不及喊人幫忙,他心疼的抱着盧琛兒,不顧一切的向城郊跑去。
她眼前朦朧靠上他溫熱的胸膛,能聽到到他急促的呼吸,她不由得生起心疼,“馬清玄……”
“琛兒。”他聲音帶了一絲哽咽,俯身將溫熱的臉頰貼了上來,他溫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那聲音如同四月暖陽,照亮了世界,也溫暖了她的心田,她心口一緊,小聲唸叨,“馬清玄,若是,若是你不這麼花心就好了…憑你這張臉,怎麼着也該是永州城草……”
“我怎麼是棵草?”
“我在誇你好看。”盧琛兒淡淡一笑,“只可惜,好看歸好看……”卻是個花花公子。
她把這句話嚥了回去,就算馬清玄不是個花花公子又如何,自己註定和他沒有未來。
他不知是因爲着急,還是因爲跑的太久,額前,鬢邊的髮絲盡數被汗水打溼,她想要盡力擡起手腕幫他拭去,卻發覺手臂如同灌了鉛,難以動彈。
朦朧中,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