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琛兒話音剛落，雲琪酒坊內起鬨聲越發強烈，宋篤謙心頭漾起久違的甜，他側過身正對着她，滿目溫柔。
屋內的眼神齊刷刷的看着兩個人，唯有那馬清玄，狠狠的捏着桌上的酒杯，那眼神越發狠厲，卻不敢擡一眼。
盧琛兒這聲‘宋篤謙’其實是喊給馬清玄聽的，她倒要看看，他心裏究竟有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點點，那也夠了。
宋篤謙緊張的喉結一動，他的雙眸映出盧琛兒嬌美的倒影，一顆心彷彿要從胸膛裏跳出來，緊張且期待着。
兩個人的距離縮進，再縮進，自始至終，盧琛兒都在期待着什麼，可是，眼看着就要吻上去了，她期待着的那顆心也終於被揪下來，傷的粉碎。
“快點！還差一點！”包軒帶頭催促，盧琛兒心頭一橫，扯住宋篤謙的衣襟就要湊上去。
而此時，空氣中終於傳來一道凌冽的聲音。
“不好意思了各位，擾你們雅興了，本少爺先走了，喝多了不舒服。”
馬清玄壓着怒氣，起身的時候還把椅子給踢到了門邊，這聲巨響，令在場的人爲之一顫。
開合永州城，誰不知道馬清玄，誰又能不給馬清玄面子，即使是來了京城，他也依舊是馬府的二少爺。
包軒也知道他惱了，雖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也招呼大家將此事作罷，盧琛兒也總算逃過一劫，宋篤謙倒是悵然了一番。
大家悻悻散去，回客棧的路上，宋篤謙試着問道：“大寶，你剛剛能選我，我很開心，雖然……”
雖然這個吻並沒有吻上去。
“那我總不能去吻跖虎吧！”盧琛兒似笑非笑，其實心底盡是苦澀。
“對了，明日考完，我爹會來，給我們打通一下人脈，順便一起喫個飯。”
次日，考後。
盧琛兒和宋篤謙如約進了宋承鄴定好的地方，三人圍坐一起，氣氛融洽。
“大寶，來，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你快趁熱嚐嚐。”宋承鄴一如既往的對她關懷備至，掐好時間早早給她點了愛喫的菜，待她從闈試結束，過來的時候，那飯菜剛好溫熱，可以入口。
宋篤謙見了佯裝生氣道：“爹，你怎麼只給大寶點，那我的呢？”
“哎呦，你這小子，你從小到大，我什麼東西沒給過你，現在兩個飯菜都要爭論一番。”
“爹，我開玩笑呢。”宋篤謙撓撓頭，轉身對盧琛兒道：“我爹對你，比對我都上心。”
“琛兒多謝宋大人了。”盧琛兒邊喫着菜，邊朝宋承鄴笑了笑，“謙兄，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宋大人的寵愛的，畢竟，你是他的兒子，骨頭之情血濃於水嘛。”
“哎，血濃於水，不假。”宋承鄴將話接了過去，“不過我不介意再多個女兒啊哈哈哈”
“那我可不敢高攀。”盧琛兒明白自己幾斤幾兩，在如今的這個社會，尊卑有別，她能破格得知州府的擡愛，自是該知足，又怎麼會妄想着認知州大人爲親。
“這有何不可？”宋承鄴一臉認真，指着宋篤謙道：“莫非，你是看不上謙兒？”
此話一出，盧琛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口中的多個女兒，是想讓自己和宋篤謙成親。
盧琛兒只好默不作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願，她低着頭喫着菜，宋承鄴也未再多言。
客棧內，馬清玄正獨自坐在窗櫺前飲酒，多日的消耗，他越發消瘦，那原本飽含精氣神的模樣，如今倒平白添了幾分老氣橫秋。
他鬢髮散落，眼神空洞的望向遠方，竟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喜是悲。
齊福走上前輕聲道：“少爺，周大人那邊說已經給您安排好了，等榜一放，您就可以去大理寺做個主簿或者是錄事了，反正事情也不多，倒是個好差事。”
馬清玄沒出聲，半響飲了兩口酒，只是點頭。
“少爺。”齊福試探道，“您真的不去把少夫人追回來嗎？早些時候我在客棧外頭，聽到有人說，宋大人有意讓宋公子和少夫人……成，成親。”
出乎齊福意料的是，這話說完，馬清玄竟格外的淡定，他慢悠悠的轉動着手中的酒罈，依舊一言不發。
此時，白寅走了進來，他上前道，“少爺，大夫人的死確實有蹊蹺，但應該與羅門無關，這是趙前輩給你的信。”
馬清玄接過一個信封，拆開以後讀完卻依舊一臉平靜，彷彿在經歷的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一般淡然。
“我知道了。”他擺擺手，白寅便識趣的退下，他又轉身對齊福道：“你剛剛說，周慎讓我去大理寺入職？”
“是，放榜以後。”
馬清玄冷哼一聲，“讓他將盧琛兒安排過來，給我做隨身書吏。”
“好的少爺。”
齊福剛轉身，腳還沒邁出去，又被一隻大手按住，只聽馬清玄囑咐道：“那個……別說漏了，是馬大寶……哎，不對，上次這個身份是不是用過了……”
齊福定在原地，絲毫不敢接話，卻聽他念唸叨叨沒完沒了，後來直接來了一句，“我親自去一趟。”
大理寺。
“合着你不是來看我的？”周慎坐在堂內，看向桌案邊的馬清玄。
只見他坐在桌案邊，皺着眉頭翻動着本次闈試的名單，半響，他對着身邊的大理寺錄事道：“我畫的這幾個招進來，特別是這個，做我的隨身書吏。”
“喲。”周慎放下茶盞，一臉好奇的走近，“不是吧？馬少爺來我這，就是爲了討個書吏？”
“不然呢？”馬清玄怕穿幫，招手示意錄事下去，只聽周慎打趣道：“馬少爺都和離了，不如去逛逛京城的小巷？”
“什麼小巷？”馬清玄裝作聽不懂。
“馬少爺真能跟我貧，當然是您最愛的小巷了。”
“別胡說。”馬清玄清了清嗓子，“我早就……早就不去了。”
話音剛落，他心間涌出苦澀，記憶不自覺的回到了他和盧琛兒第一次逛街市的情形。
物是人非又如何，他定要將她圈在身邊，他馬清玄得不到的，旁人亦不配！
榜一放，旁邊烏壓壓圍了一羣人，有出乎意料榜上有名，在歡呼的；有滿心歡喜卻落榜，垂頭喪氣的。
也有像盧琛兒宋篤謙這樣，擠不到前頭，只能在後頭抱着手臂看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