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18 章 逗她
    京城與魏州千里相隔,相見不易。

    阿嫣孤身遠嫁,且是接了楚嬙丟下的爛攤子替嫁過去的,誰都知道新婚的日子不會好過。吳氏的心雖長偏了,到底是親生的母親,已修了好幾封書信到魏州,詢問阿嫣的處境。

    今日送來的還有封楚元恭的親筆信。

    信裏說,他是看了吳氏的家書才得知女兒的婚事倉促易主,竟嫁到了魏州。他尚有差事在身,恐怕八月底才能回京,屆時跟皇上覆命交差後,定要尋個機會到魏州親自來看一眼。讓阿嫣別太害怕,若處境實在艱難,他定會與徐太傅商量,求皇上開恩庇護。

    阿嫣瞧着筆鋒微亂的字跡,可以想象父親修書時的心情。

    忍不住就溼了眼眶。

    除了家書,徐元娥寫給她的書信也送到了,說答應寄給阿嫣的話本都蒐羅齊全,整整大半箱子,雖不能說本本精彩,卻都是阿嫣沒看過的,足可消磨時光。

    此外,徐元娥還提了另一件事——

    喬懷遠跟楚家退親後果然另攀高枝,迅速與吉甫的女兒定了親。據徐太傅探到的消息,吉甫爲給準女婿鋪路,給他安排了個魏州的差事,已經動身上任了,想必歷練回京就能步步高昇。既然冤家路窄,喬懷遠落在了謝家的地盤,實在是老天有眼,阿嫣正可藉機磋磨,憑着王妃的身份報了背叛之仇。

    阿嫣想着她義憤填膺的模樣,感動又好笑。

    吉甫的奸相之名誰人不知?

    天底下那麼多官職,他偏給女婿挑了魏州,自是因皇帝正拿婚事試探謝家,喬懷遠千里迢迢地跑來充當耳目,能得皇帝賞識。新科進士的才學,加上這樣身先士卒的功勞,又有當權相爺提攜,成爲皇帝心腹指日可待。

    這樣的青雲路,楚家確實給不了。

    阿嫣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尚且難保,還管不到喬懷遠的頭上。

    她只摺好信箋,將這事說給盧嬤嬤和玉露她們聽,叮囑她們若在街上碰見喬懷遠,不必驚訝懷疑,須得體應對,絕不可失了汾陽王府的顏面。

    幾人應着,玉鏡記起先前退親的情形,仍覺得不平,“姓喬的實在沒良心!當初還是主君的門生時,對姑娘多好啊,誰知道一朝翻了臉,竟那樣薄情寡義。咱們姑娘這樣的容貌,嫁給他都委屈了呢。”

    玉露扯她衣袖,“你小聲點。”

    “不妨事。院裏就這麼點人,王爺明兒就要回來,她們都領了差事忙着呢,沒人會來這兒。”盧嬤嬤在旁寬慰。

    阿嫣摩挲信箋,只淡淡笑了笑。

    “美貌算什麼呢?在前程跟前,這是最沒用的東西。別說這點皮相,他跟父親的師生之情,跟哥哥們的舊交之誼,不也都被拋得乾乾淨淨麼。關乎前程的事上,男人多半是很實際的,情分在他們心裏輕於鴻毛。”

    “這世間重情原就少之又少,才顯得彌足珍貴。喬懷遠算不上這種人,也無需強求,往後別再提他了。”

    這話說得落寞,衆人一時默然。

    水榭外,謝珽腳步微頓。

    他是進了正屋沒瞧見阿嫣,問過僕婦後才找到這兒來的。誰知剛走到附近,就聽見了這麼一番感嘆的話。

    小小年紀,聽着倒像過盡千帆。

    至於那個喬懷遠,謝珽自然知道他跟阿嫣議親的事,知道阿嫣與他相識甚久,許是看對了眼,才讓楚元恭決心將女兒下嫁。

    如今喬家翻臉,小姑娘心裏怕是……

    謝珽身居高位手握重權,滿腹心思撲在軍政上,從來都沒空去琢磨姑娘家的心思。此刻聽着阿嫣的低嘆,心裏卻忍不住冒出個念頭,揣測她對喬懷遠究竟是何心思。但這念頭很快就被他壓住了,畢竟這門婚事是強扭的瓜,他實在不必追究太深。

    腳下稍作踟躕,謝珽原路往回退了十來步,又加重步伐昂然而來,順便清了清嗓子。

    阿嫣聽見這動靜,詫然起身。

    快步出了水榭,就見謝珽穿着墨色圓領錦衫,玉冠束髮,蹀躞威儀,玉峯般挺拔站在那裏。戰場上刀槍兇險,難免令人懸心,他毫髮無損地回來,除了胡茬青青,滿身風塵僕僕,看不出多少出徵的痕跡。

    她喜出望外,忙迎過去道:“殿下回來了!”

    甜軟的聲音不掩欣悅。

    謝珽勾了勾脣,目光掃過她錦繡襦裙,纖細腰肢,落在她眉眼間。她閒居家中略施薄妝,眉眼極是嬌麗,只不過嬌憨歡喜之外,眸底尚未褪盡的朦朧霧氣,連眼圈都是泛紅的,分明是哭過。

    喬懷遠那狗賊竟有這般分量?

    不知怎的,謝珽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有點犯悶。

    ……

    回到主屋後,阿嫣一面命人奉茶捧果,一面尋了乾淨衣裳來給他換。因謝珽晝夜趕路疾馳而歸,且出征在外行裝從簡,這身衣裳已有數日沒換洗,想必也沒多少空暇擦洗。

    遂命人擡水,勸他先到浴房洗去風塵。

    謝珽雖身份尊貴,這些年沙場上摔打慣了,一旦執劍騎馬,有些事就不太講究。

    瞧小姑娘一個勁的催他沐浴,還當是連日奔波後捂出了汗臭味,薰着她了,便聽從她的安排,先換了衣裳,順道連頭髮也洗了。片刻後換了身衣裳出來,整個人復歸清爽挺拔,神采奕奕。

    桌上沏的峨眉雪芽晾得正溫,清香馥郁,葉底嫩綠。他啜了一口,擡眸瞧向阿嫣,就見她紅袖微搖,嫩白的手攥着小銀刀,破開香橙後,剝了放在他跟前的瓷盤。

    溫柔之鄉,果真比粗豪軍漢體貼得多。

    謝珽心中暗歎,臉上卻仍是慣常的清冷,帶着少許肅然,道:“楚嬙逃婚的緣故,尊府近來可給你遞過消息?”

    “倒還沒跟我提起過,只說堂姐在我出閣後的第三日回家,被伯父施了家法,痛打了十幾板子。後來大堂兄回去,轉述了殿下和母親的話,加上家父得知後震怒修書,迫着家祖母點頭,將她送去了道觀清修,衣裳首飾和照顧起居的丫鬟,半個都沒讓帶。”

    這般懲罰,姿態倒是做得挺足。

    只可惜關乎褃節的事,到底沒辦好。

    他取出個長約寸許的小信筒,遞到阿嫣跟前,道:“楚安曾遞消息過來,說楚嬙先前曾遇到個做客京中的女子,自稱魏州來的,說了許多污衊謝家的話,令楚嬙心中萬分懼怕,冒死逃婚。那女子在你出閣後消失無蹤,楚安沒能追查到。她的底細,都在裏面。”

    阿嫣聞言微詫。

    她最初以爲楚嬙是被謝珽那狠厲無情的名聲嚇到了,不願下輩子守活寡受苦,才逃了婚,原來背後竟真的有人攛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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