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吟雪臉色蒼白,幾乎看到不到一絲血色。

    “怎麼回事?”安紓瑤心疼極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因爲鳳凰火嗎?”

    她有注意到,他是在她燃起鳳凰火時,纔開始慘白着臉後退的。

    梅吟雪臉色又蒼白了一分,襯得那雙眼更加岑黑:“不是。”

    他怎麼可能承認,她身上的火焰會灼傷?

    她給的都是好的,哪怕是傷痛,他也甘之如飴。

    安紓瑤小臉一沉,她氣鼓鼓的瞪梅吟雪:“梅吟雪,在進萬佛塔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來着?”

    梅吟雪鴉羽般的長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睛。

    血梅咒的祕密被發現後,他答應過她,無論什麼事都會告訴她,不會再隱瞞。

    再壞的人,也須遵守對心上人的承諾。

    梅吟雪毫無辦法,只得承認了:“有一點影響,但主要原因不在你。”

    在佛光。

    萬佛塔佛光普照,待在這裏,他本就無時無刻不在痛苦,鳳凰火只是讓這痛苦變得更難忍一些罷了。

    聽到這句話,安紓瑤又心疼又自責:都怪她,光顧着顯擺,忘記了任何與佛有關的東西,都會讓梅吟雪痛苦。

    “這裏佛的氣息太濃郁了。”陸燕稚在一旁幽聲道,她用眼梢輕輕的瞥了梅吟雪一眼,脣角稍稍勾了勾,“一般梅家人,看見佛像都會落荒而逃,他居然在萬佛塔撐了小半年……也是夠能忍的。”

    安紓瑤瞳孔微顫,眸底盛滿了錯愕:“……你……你不是說佛光能抑制血梅咒,對雪兒有好處嗎?”

    雖然知道佛克鬼,但梅吟雪畢竟不是鬼修,他是本神半鬼之身,所以安紓瑤一直以爲,梅吟雪靠近佛光,只是會覺得難受,像感冒發燒那種程度的難受,雖然不舒服,但不至於痛苦。

    而且陸燕稚之前也說過,佛光雖然不能破解血梅咒,但沐浴在佛光中,梅吟雪不會聽到萬鬼的聲音,不會像其他梅氏純血一樣,被這些聲音折磨到發瘋。

    安紓瑤一直以爲,梅吟雪待在萬佛塔,是有益處的,所以她纔沒急着離開。

    可現在看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如果梅家人見到佛像都會落荒而逃的話,那梅吟雪所承受的,絕對不是感冒發燒這種程度的難受!

    ……他是真的,痛不欲生。

    想到這些,安紓瑤的臉色也開始發白了,自責排山倒海的從心底涌了出來,安紓瑤咬咬嘴脣,快要哭了。

    她真是太糟糕了!

    這段時間,她光顧着修煉,都沒怎麼留意梅吟雪的狀態,完全不知道他在承受什麼……

    其實沒有發現,也不完全怪安紓瑤,因爲白天時萬佛塔的佛氣最濃郁,但安紓瑤白天基本都在外面修煉,根本見不到梅吟雪,傍晚時,八景宮燈熄滅,塔內結界鬆動,濃郁的鬼氣掩蓋了佛氣,梅吟雪渾身舒暢,根本不會有異樣。

    “好處都是伴隨着巨大的痛苦的。”面對安紓瑤的質問,陸燕稚沒有露出絲毫的心虛之色,反而冷笑道,“不然的話,梅家那些純血,不都躲彌山裏來了?”

    多麼淺顯的道理,安紓瑤身體微微的發着顫:可都快過去半年了,她卻都沒有想通這一點。

    如果換成是梅吟雪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到她不舒服。

    可她整整半年,都沒發現他的痛苦……

    看到安紓瑤的反應,梅吟雪狠狠剜了陸燕稚一眼,恨她多嘴,惹他家瑤瑤紅了眼圈。

    “沒那麼誇張。”梅吟雪拉了拉安紓瑤柔軟的小手,柔聲哄她,“也就稍微有一點不舒服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這半年,血梅咒確實沒有發作,也不算白待。”

    血梅咒發作時那幾乎要把咒語所在處的每一寸皮膚都撕開的那種痛苦,可比佛光帶來的痛苦,要激烈兇猛且難耐的多。

    “你以後難受得告訴我。”安紓瑤鼻子酸酸的說,“不許再強忍着了。”

    梅吟雪黑眸裏映出點點笑意來:“好。”

    他伸手捏了捏安紓瑤紅紅的鼻尖,故意逗她:“瑤瑤,我現在好難受。”

    安紓瑤要急哭了,她也想緩解他的難受,可背誦的那麼多本厚重的醫書裏,並沒有任何一本教她如何在佛光中爲鬼修緩解痛苦。

    她眼睛更紅了,眼淚即將收不住,然而下一瞬,梅吟雪卻拉着她的手撒嬌:“你親一下,就不難受了。”

    這下她眼睛不紅了,改臉紅了。

    屋內的其他人都尷尬的移開了視線,唯有芙蕖眨着純真的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盯着安紓瑤和柏亞川看。

    見狀,燃燈大師擡手,用長長的袖子擋住了芙蕖的視線。

    芙蕖不死心,又從燃燈大師的袖子裏探出一個小腦袋來。

    結果那個小腦袋剛探出來,就被柏亞川重新按了回去。

    芙蕖:幹嘛啦!她要看親親!

    爲什麼不給她看?爲什麼?!

    “咳咳!”燃燈大師輕咳一聲,“安小施主剛出來,一定有很多話想跟他的道侶說,我們先回避吧。”

    其他人也不想留在這裏當電燈泡,於是紛紛退了出去。

    唯有芙蕖捨不得走,但被柏亞川抗在肩膀上,扛大米一樣扛了出去。

    沒有人圍觀了,安紓瑤總算放鬆了下來,沒那麼害羞了。

    雖然知道梅吟雪不過是在鬧她,但人走光後,安紓瑤還是踮起腳,在梅吟雪的側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臉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梅吟雪身體瞬間繃緊了。

    安紓瑤紅着臉,有些害羞的看他:“還有哪裏疼嗎?”

    她、她可以再多親一下……

    梅吟雪喉嚨滾動了下,只覺得口乾舌燥。

    他渾身都疼。

    腦子不受控制,開始幻想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畫面裏,安紓瑤伸出小巧的舌,舔他心口處血紅的。

    梅吟雪顫了顫。

    安紓瑤瞬間緊張了起來,她現在格外關注梅吟雪,他的任何小動作,在她眼裏都會無限放大。

    “怎麼了?是不是又難受了?”安紓瑤擔心的問,“你要不要躺一下?”

    梅吟雪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喜歡她喜歡到要發瘋,哪裏還管得了卑鄙不卑鄙?

    他拽着她的手:“你陪我。”

    這種時候,無論梅吟雪提多麼過分的要求,安紓瑤都不會拒絕,她輕輕的說:“好。”

    兩人回了安紓瑤的臥室,在並不寬敞的雲創上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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