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的宴會廳突然噤若寒蟬。

    衆人不約而同地偏過頭,好奇地打量着舞池中央雙手緊捂着胸口的凌墨。

    梁非凡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下意識地想要脫下西裝外套給她解圍,可觸及到她冰冷的眼神,埋藏在心底內心深處的愛慕又悄無聲息地化成了脣角處一抹淡淡的譏誚。

    凌甜輕咬下脣,目無斜視地盯着梁非凡,深怕他的三魂七魄又被媚態天成的凌墨給勾了去。直到瞥見他眸中的嫌惡之色,高懸在嗓子眼的心才平穩落地。

    而圍在她身側的名媛千金們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紛紛炸開了鍋。

    “凌墨也太不要臉了吧?爲了勾引梁家少主,居然當衆寬衣解帶。”

    “真是沒眼看。”

    “光看長相,還以爲是個人淡如菊的神仙姐姐,沒想到...”

    “這種人也配稱爲名媛?渾身上下都透着騷浪賤!”

    蘇毓注意到了凌墨這邊的動靜,遂扭着水蛇細腰,疾步而來:

    “墨墨,怎麼回事?”

    凌墨眨了眨眼,纖長的羽睫微微顫着,聲音軟軟糯糯:

    “阿姨,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禮服的肩帶毫無預兆地就斷開了。”

    蘇毓柳眉一撇,篤定地搖了搖頭,“不可能呀。你身上這件禮服是ELLA的高定款,質量絕對不存在任何問題。”

    此話一出,衆人看向凌墨的眼神更顯輕蔑。

    既然禮服的質量不存在任何問題,那麼問題的矛頭一定是出在凌墨自己身上。

    想來她定是爲了勾引梁非凡,纔不惜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指望着梁非凡英雄救美。

    可惜這梁家少主偏偏不動心,鐵青着臉冷眼旁觀,絲毫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

    梁非凡雙手抄兜,深邃的眼眸裏藏着點點譏誚:

    “大庭廣衆之下,就開始寬衣解帶了?”

    “你們該不是懷疑我在禮服上做了手腳吧?”凌墨捂着胸口的雙手向下滑了一寸,使得她禮服之下的嫩藕色圓領背心露出了一大角。

    熊初陌雙臂抱胸,冷不丁地補了一句:

    “你敢說禮服肩帶不是你故意扯斷的?”

    “阿姨爲我精心準備的高定禮服,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親手扯斷肩帶?”

    凌墨勾了勾脣角,周身華彩絲毫沒有因爲崩斷的肩帶而有所削弱。

    蘇毓臉色沉了沉,全然沒料到凌墨出了這麼大的糗,還能神色自若地站定在舞池中央。

    好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在場的名流之輩儼然將凌墨當成了一個大笑話。

    這種情況下,凌墨根本沒辦法逆轉口碑。

    可正當此時,一位眼尖的富太太突然湊上前,指着凌墨身上幾乎同膚色融爲一體的嫩藕色背心,問道:

    “你禮服下的圓領背心是怎麼回事?”

    衆人聞言,這才注意到凌墨身上那件在影魅的宴會燈光下,並不顯眼的嫩藕色背心。

    凌墨顯得十分乖巧,輕聲細語地答着:

    “我不習慣穿禮服,就在禮服裏面套上了一件日常穿的衣服。”

    她話音一落,場上那些人精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凌家大小姐既是這麼保守的人,又怎麼會當衆扯斷禮服肩帶?由此看來,在禮服上動手腳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爲她精心定製這套高定禮服的蘇毓。

    這下子,輿論的矛頭也順利地從凌墨身上,轉移到了蘇毓這個後媽身上。

    人人皆知,蘇毓乃小三上位。

    明面上,衆人仗着她時簡集團董事長夫人的身份,還會賣她幾分薄面。

    暗地裏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富太太大部分出身顯赫,最最瞧不起的,就是專門勾引別人家老公的無良小三。

    蘇毓察覺到富太太們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深意,雙眼冒火,恨不得當場撕下凌墨身上的圓領背心。

    她怎麼也沒想到,凌墨這小蹄子,居然還敢對她耍陰招。

    這下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凌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蕩婦論自然靠不住腳。

    更可惡的是,這把火居然毫無預兆地燒到了她身上!

    富太太們憐憫地看向了孤立無援的凌墨,已然將蘇毓視爲了這一切變故的始作俑者。

    “淩小姐,你身上的衣服怎麼破成這樣?”

    又一位富太太指着凌墨破洞百出的嫩藕色圓領背心,看向她的眼光裏滿是同情。

    “我...”

    凌墨顯得有些侷促,擡眸瞥了眼臉色很不好看的蘇毓,又“唰”地一下低了頭,小心翼翼地道:

    “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

    蘇毓沒料到凌墨居然還會跟她耍陰招,氣得差點兒兩眼一翻當場暈厥。

    梁非凡原想指責凌墨不知檢點,爲了勾引他不擇手段。

    可當他瞥見凌墨身上滿是小破洞的圓領背心後,竟莫名地生出一絲心疼。

    凌甜敏銳地察覺到了梁非凡眼底裏那一抹異樣的情愫,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不遠處正在同光樺實業李總攀談的凌雲龍將這一場烏龍鬧劇盡收眼底,心裏頭對凌墨的厭惡更深了一分。

    一個月前,時簡集團被爆售假醜聞,凌雲龍積攢多年的名聲面臨着一夜崩盤的巨大危機。

    爲了挽回自己和集團的聲譽,凌雲龍才下定決心接回一直被寄養在鄉下的凌墨。

    多年來,他一直對外宣稱凌墨身體不好在鄉下養病。這個節骨眼上,他深怕被媒體挖到其他黑料,只好將這個七年未見的女兒接回了凌宅。

    沒想到,凌墨剛回來,就給他整了一出啼笑皆非的鬧劇。

    真是晦氣!

    他狠狠地剜了凌墨一眼,正想着宴會後好好訓斥她一頓,卻不偏不倚地對上了她那澄明無比卻暗藏犀銳的眼睛。

    “爸,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凌雲龍尚未回過神,凌墨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光樺實業的李總輕輕的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色迷迷地打量着身材高挑膚色勻淨的凌墨,明知故問地看向了凌雲龍:

    “這位是?”

    凌墨興致缺缺地睨了眼這位頭頂地中海的油膩李總,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之所以走得這麼急,倒不是因爲擔憂被凌雲龍斥責。

    最主要的原因是,上輩子凌甜的十七歲生日party上,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持槍綁架案。

    而她,就是那位被歹徒劫持,還上了社會新聞頭條的主人公。

    帝煌酒店頂層,秦北冥慵懶地倚靠在了欄杆上,默不作聲地將宴會廳裏的一切看在了眼裏。

    凌墨退場,他也跟着掐滅了手中尚未燃盡的半根菸。

    繚繞的煙霧中,他深邃的眼睛仿若融入了寂寂夜色,孤清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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