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主任果然等在門外,沒有離開。
他盯着蘇棠，後者臉上沒有什麼委屈、憤怒和傷心的情緒，看着不像是被被調查局的人欺負了。莫名的，他心裏鬆了口氣——一大把年紀了,向來他把學生呵斥哭的,從來沒有經歷過安撫小姑娘情緒的事情。
蘇棠卻側身讓開,露出背後面容僵硬的五人：“謝主任，他們問了我一個跟您相關的問題，所以我想還是問您本人更合適。”
謝主任頓時嚴肅：“你說。”
他的嚴肅,是給調查局的五人壓力。這個問題涉及到調查局公開質疑軍校的公正性,連中區都不敢這麼做，但蘇棠已經把話題拉扯出來,他們純粹是硬着頭皮纔沒有在謝主任那嚴厲的眼神下逃跑。
蘇棠輕飄飄開口：“是關於我考上軍校的事情,他們認爲謝主任對我關愛有加,是因爲某些原因,雖然我在此前,沒有見過您。”
謝主任沒有馬上回答。
他的沉默讓人與人之間的空氣都凝固起來,調查局的五個人下意識放緩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甚至有一瞬間，感覺都快要窒息,好在謝主任還是開口了。
他看了眼蘇棠,又看了看那五個人：“沒想到被看出來了。”
調查局五人：“……”
謝主任一臉嚴肅，卻當着他們的面承認對蘇棠確實關愛有加！他們第一時間想起錄像設備還開着，錄着這一段不能錄的場面,他們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最終,針對蘇棠最明顯的那人選擇把握機會：“謝主任,爲什麼會對蘇棠關愛有加，她不是說沒有見過您？那反推，您之前也不認識她？”
謝主任點頭：“在她報考軍校前，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天才的存在。”
那人想進一步追問，卻被謝主任說的“天才”打亂：“天、天才？”
蘇棠在辦公室裏的時候也自稱是天才。但她自己說的天才和謝主任說她是天才，價值完全不同。
謝主任不在意他們幾個的態度：“當然，任何一個科研系的老師看過蘇棠同學在模擬地圖裏的表現後，都會爲之驚歎，創辦至今，我們從未看過一個新生能夠在短時間內做出精確的判斷，當時我們就有意動。”
“測試第二天，她提交了一份總結報告，包括對當前地圖情形的總結、未來走向都十分精準，這一點……”他停頓一下，看向蘇棠，“我想在集訓演習的時候，你已經親眼看到了。”
蘇棠點頭。
其他人反應不過來。
謝主任繼續說道：“在我們看到這份報告後，我們當時就決定破格錄取。”
其他人傻眼，有人吶吶開口：“可……可她不是報考的單兵系？”
謝主任臉上浮現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這是面對他們幾個人時最生動的表情，“是啊，她報考的單兵系，軍校尊重她的個人意願。”
他想到當時的場面。
一般而言，招生考試進行到二輪測試時，大家都能預測到自己是否能夠被錄取，比如單兵系根據自己和團隊狩獵所得積分，比如科研系學生根據自己在測試中的表現以及對地圖的瞭解程度等等，到底能不能被錄取，心裏都會有個底。
但最終的成績卻是在每個人提交測試報告之後。
科研系收到那一份報告後，如獲至寶，當場決定錄取蘇棠。
結果在錄取系統裏面根本找不到蘇棠的名字，他們找招生辦的人覈對信息後才得知，蘇棠竟然報考的是單兵系。
謝主任仍然可以想到當時他們所有教授震驚的表情。
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他們的榮譽客座教授、全聯盟的瑰寶——李教授。
調查局的人從謝主任這邊得知對蘇棠關愛有加的真相後，每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顯然是沒有想到背後會藏着這樣的因果——非但不是報道中說的那樣，蘇棠憑藉自己的實力，甚至還引起了科研系的注意。
“蘇棠同學不僅是在招生測試中表現優異，在本次集訓演習中更是異常優秀，如果她個人有所意願，她將會是軍校科研繫有史以來第一位破格錄取的學生。”
“我們學校對優秀人才的渴求，絕對是最公正的。”
調查局的人忍不住拿出錄像設備，又重新把謝主任最後說的兩句話聽了一遍。
面面相覷。
得到這個結論，這個錄像能不能發出去，還得請示上級。
蘇棠目送調查局的人離開：“謝主任，您把他們都嚇着了。”
她沒有因爲別人的誇獎而喜形於色。
天賦在某種程度上固然重要，但她更清楚，自己能夠在模擬地圖中反應迅速，是因爲她從小開始努力打好的基礎，她在學習上的時間，只比別人多，不比別人少。
蘇棠笑了笑：“我很高興，才能受到您的賞識，但我更希望能夠在單兵系奮起直追，做一名優秀的前線戰士。”
謝主任：“……”
他掙扎着：“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蘇棠看了看他，從善如流：“好的，謝主任，我會再考慮一下的。”
謝主任：“……”這話聽着過於敷衍，比剛纔直言拒絕還要來的直白。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讓她安心上課，不用太過擔心別的事情。
蘇棠再一次對他表示感謝後，轉身離開，距離她出來不到一個小時，她現在趕過去還能繼續在文化課上睡一會兒，爲下午的體能訓練做好充足準備。
謝主任眼看蘇棠離開，他就站在原地不動。
沒一會兒，他辦公室旁邊的門打開，李教授從那邊走了出來，身後依舊跟着兩個護衛。
謝主任面露恭敬：“老師，您都聽到了？”
李教授點頭。
謝主任猶豫了一下：“那剛纔說的新生排名……”
李教授看了他一眼：“我一直跟你說，我們搞科研的不要過於古板，規矩是能當飯喫的嗎？蘇棠的成績那就是科研系第一，除非你能在新生裏找出一個比她更優秀的。”
謝主任：“……”那是萬萬不能。
就算是他，也不敢說在蘇棠這個年紀能夠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和思考能力。
李教授都這麼堅持，謝主任沒有固執己見，他心裏也是跟李教授一樣，認爲新生裏目前沒有任何人可以超越蘇棠的報告，即便是那些精神力登記在S及S的學生。
科研系第一名。
依舊填上了蘇棠的名字。
蘇棠對此毫不知情，她在路上順便回覆了江月發來的慰問信息，以及郭可等人在羣裏發來的關心的話，只說自己已經打發了調查局的人，現在就回來上課。
郭可發了三個感嘆號：“還要回來上課？老師不都說不會算你曠課？！”
趙致同樣表示感嘆：“要我，我現在就放飛自己。”
溫尚表示同上。
盛典言簡意賅：“……”
面對他們的疑問，蘇棠只發了幾個字：“助眠，可以補覺。”
四人一致給她恢復了一串省略號。
蘇棠走回教室，所有人同時轉頭，就連老師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蘇棠腳步一頓：“老師，我還能回來上課嗎？”
任課老師：“……可以，請坐。”她沒想到蘇棠竟然如此熱愛學習。
沒等她高興多久，一個轉身的功夫，她轉回來就看到蘇棠已經趴下，腦袋淹沒在人潮裏面，完全看不到她求知若渴的臉了。
老師：“……”
她最終沒有把蘇棠叫起來。這門課，學生睡覺也不是罕見的事情了。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下課，所有學生都能精神到打飛一隻高程度進化的老虎，她如是安慰自己。
果然。
等下課鈴聲一響。
所有學生立馬擡頭，表現得無比精神。
老師揮手放過這些學生。
蘇棠這邊則是在臨下課前，婉拒了江月她們的約飯，先一步約了盛典。
後者帶着趙致。
剛好郭可和溫尚兩人坐在他們旁邊。
瞬間變成測試五人小分隊的首次聚會。
郭可難得沒有跟人分享任何八卦，甚至頻頻瞥向蘇棠，想要確認她本人的心情——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無數次被人誣衊造謠，就算是假的，也會覺得不好受。
更別說這次連中區聯盟調查局都出面了。
其他幾個人也比平時要沉默些，殷勤幫着去打飯，剩下蘇棠和盛典兩人面對面坐着。
蘇棠擡頭：“我有點事情想要諮詢你。”
盛典：“調查局的事情怎麼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盛典先一步開口：“你先說。”
蘇棠笑了笑：“調查局的人已經被打發了，而且他們調查的過程十分充分，我這邊有人證，保證證據充分。”
盛典鬆了口氣：“那就好。”他沒有問是什麼人證這麼有力。
蘇棠又想問他關於訂購營養艙的事情，她這邊剛要開口，就聽到郭可一聲“臥槽”，他滿臉呆滯，差點打翻手裏的菜，好在及時反應過來，着急忙慌地放下，才又不可置信地舉着手機。
“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