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差點當場驚呼出聲，仗着強大的心理素質，還是忍住了。
這老藥神，居然是道王的部下，難怪說話這麼狂。
震驚了一會，沈默上前抱了抱拳道：“敢問前輩如今是何境界？”
“準王！”
老藥神悠然開口。
儘管這個回答，在沈默意料之中，可他還是吃了一驚。
準王境，那得是當年周開山的實力了吧？
而且，是一位或者的準王強者。
他愈發相信，當日假的葉紅秀所說過的話。
當年九王域沒落，是大勢所趨，那個時代涌現出的強者，未必就全死光了。
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藏匿在了天地各處。
這些人，蟄伏千百年，似乎達成共識，在等待着什麼。
他腦海中又不由自主的響起了天道使所說的大劫。
會不會，也與此有關？
沈默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
他現在還理不清頭緒。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這樣的大爭之世，人族依舊太渺小了。
和大荒比，連一個武神級別的強者都沒有。
和仙武七域比，甚至都相差甚遠。
每一個輪迴來臨，都意味着王朝更迭，無數種族將會就此沒落，乃至就此消亡。
唯有山河永存！
當年強盛一時的離族，團結一心的十二力王族。
在當年都是很強大的勢力，可最終，卻都走向了沒落。
當年人族氣運衰竭，徐明朝以一己之力發展數千條龍脈，爲種族延續了武道的薪火。
可這位人王，人族唯一的王境強者，卻就此落幕。
這個弱小的種族，想要在接下來的亂世中得以延續，必須要有至少一位王境。
否則，當仙域全面反撲，人族根本無力抵抗三大仙庭聯手。
這一日，似乎也爲期不遠了。
沈默越想，就越是急切。
留給他的時間，留給人族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放眼人族，如今明面上的最強者，還是王道這位剛突破的聖人。
指望他能突破王境，只怕不知還要多少年。
沈默忽然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千鈞重。
“世道，要亂了……”
似乎在呼應他的心境，前面的老藥神低聲呢喃，那雙蒼老的眸子裏，同樣滿是悵然。
沈默嚥了口唾沫，還是低聲問道：“前輩，可是道王使？”
老藥神搖頭，“七十二道王使，容不下老朽一席之位。”
“那麼道王……還活這麼？”沈默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九王之中，其他八王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接觸。
唯獨道王，始終沒有音訊。
讓他不禁懷疑，這位九王之首的道王，是否還存在於世間。”
老藥神淡淡笑道：“看來，小友心中，別有乾坤！”
沈默尷尬一笑，這老傢伙，也看出他有高人指點了。
“老朽出來追尋王路已經兩千餘年，期間沒回過無相島。”
兩千多年……
沈默從這老藥神的話中，聽出了濃厚的歷史滄桑感。
兩千年悠悠歲月，始終沒能邁入王境。
這老藥神，也真夠執着的。
其實憑藉老藥神如今的實力，如果願意回仙域，無論哪方實力都會竭盡所能的討好他。
“成王，真的那麼重要麼？”沈默像是在問老者，又如同在問自己。
老藥神淡淡道：“不成王，終是棋盤上的螻蟻，亂世中，唯有王境纔有資格與人對弈。”
沈默面容一肅，心情更加沉重。
這個說法，很殘酷，但他知道，這就是事實。
仙武七域、大荒、日照乃至三百王庭。
一旦烽煙四起，彼時的世界，就又是另一番模樣。
老藥神又望向沈默，輕輕搖頭。
“可惜呀，可惜！”
“前輩在可惜什麼？”沈默試探問道。
老藥神道：“可惜，你還太嫩，恐怕來不及了……”
他說的來不及，當然是來不及做棋手。
如果再給沈默百年時間，他必定可以穩穩成王。
可時不待我，這片天地，看似波瀾不興。
實際上，早已暗流涌動。
一旦爆發，便是江河逆流，日月翻轉。
只怕，又是一場屍山血海的紛爭。
沈默釋懷一笑，搖頭道：“倒也沒什麼可惜，在我們平均壽命不過百年的人族，無論強者弱者，生來便要與天地抗爭。
數千年前，我們的人王將人族變作第九大族類，與另外八王共同宰執天下。
一千多年前，上清門差點統一九王域，可他的大軍，卻始終不曾踏入人族半步。
一千年前，仙域想要侵略我們的家園，我們付出十萬武者犧牲的代價，至今仍在戍守通道，不曾放過任何一個侵略之人。
兩千多年來，棋局一直在變幻，我人族卻始終屹立於棋盤之上，我們的弱者，過去總是被強者們保護的很好。
我相信，未來千年，萬年，人族亦如是！”
老藥神笑而不語，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讚賞，讚賞中，似乎還帶着幾分審視。
沈默被這目光盯着，心下微微有些發虛。
“那啥，前輩要是沒別的事情的話……晚輩就先告辭了。”
一旁，第二鍋養顏散已經熬成，他打算先回去找到雲鄔等人。
“且慢。”
老藥神悠然笑道：“老朽的問題問完了，可與小友的賬，還沒清算。”
沈默心中猛然一突，訕笑道：“賬？什麼賬？”
老藥神指了指前方一片光禿禿的區域，道：“小友每路過一片藥田，便摘下老朽一株藥材，先前在洞府中，還用光了老朽的仙石礦脈，加上老朽所著作的書籍……”
老傢伙每說一句話，沈默笑容就苦澀一分。
到最後，他悄悄別過頭去，心虛到不行。
此情此景，大概就相當於一個小偷進了一棟樓挨家挨戶偷東西。
然後人家護住就在監控裏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在他離開之際逮了個正着。
他先前非但沒打算離開，甚至在此地熬起了藥。
情節就相當於，在人家家裏偷完東西，順便涮起了火鍋。
簡直就是標準的大型社會性死亡現場！
“那個……”
沈默大腦飛速轉動，想了許多想要狡辯的話，最終都在老藥神睿智的眸子中咽回了肚子裏。
他乾脆兩手一攤，也不掙扎了。
“反正東西已經拿了，前輩想怎麼樣，不妨劃出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