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8 章 王府香韻(四)
    顧叄遇到喜歡的小姑娘這事兒,王藥早已覺察,近來顧叄已經不愛畫威猛神獸,或是壯闊山河,以往他一動手就是一面屏風,或是得拼幾張桌纔夠放圖紙的格調,近來卻都畫蒲扇、小掛畫,這類小物件,畫的圖也都是更爲精緻、秀氣,看着舒坦的花草飛鳥。

    顧叄畫風突變,性格也變,本來不愛外出的他,近來幾乎天天抽空外出,有好幾次是差點誤了練功時間,跑着回來,差點就要被他那神經大哥抓來揍。

    王藥發現顧叄出門會帶幾件新畫好的作品,回來時都不在了,反而是換成幾本書,他好奇借來看過,就是些新出的詩集,王藥懷舊一些,新穎的詩詞不對他的胃口,但他倒是明白年輕小夥子爲什麼會喜歡,顧叄畢竟是沒親身經歷過戰爭,比起戰亂時期古人的壯烈情懷,會更喜歡太平盛世的風花雪月,那沒什麼不好。

    後來,王藥發現這些詩集顧叄是借的,若一次帶回來好幾本,會用布包裹,王藥看那裹布是女人家用的款式,還打了漂亮的結,甚至有股芳香,就猜想借書給顧叄的朋友,對顧叄是一定有好感,他接着看到顧叄好幾次和王府丫鬟攀談,會拿幾樣剛畫好的蒲扇讓丫鬟們選最好看那件。

    如此,基本就沒有別的可能,於是王藥聽魏溪細數一遍今日顧叄和那傻大哥遊西市遇到的‘沐姑娘’,便毫不意外。

    “魏溪,能麻煩你替我打聽一下那姑娘的家世嗎?”王藥心想,若這姑娘家世乾淨,就促成這樁好事。

    魏溪答應,但未有立刻離開,他斟酌了下用詞,小心地說:“先生,王爺……”

    “王爺的事,我還沒和你計較。”

    魏溪用心思索過的句子就這麼給無情打斷。

    王藥放下手中讀着的醫書,冷冽眼神看向魏溪,一字一句嚴厲地道:“王爺自小喫苦,身有隱疾,從未有機會靜養治療,自一年前感染風寒,周身病痛因而牽動,這事我很早就讓王府所有人知曉,王爺不嬌貴,但他脆弱,他外在靠苦練強悍,內裏卻似殘年老朽,王府不允許上桌的菜餚,都是王爺喫不得的,你以爲,只是因爲我個人的喜好而不準王爺喫?”

    “不……呃……這……可……那……”支吾到底,這騎馬打仗活過來的粗獷男人,還是低下頭給面前文質彬彬的先生道歉,“先生,對不起,末將知罪。”

    “下去,和宋河換班,盯着王爺再站半個時辰。”

    魏溪額冒冷汗,第一次體會到王爺夫君真的兇,他答應後即退下,來到王府刑堂,刑堂自從半年前打過了周煜就沒再有人進來受懲戒,因主子愛民又勤奮,麾下的將士們自然以主子爲楷模,堅守着顧家軍法,不敢行差踏錯,以免給主子招禍,然而將士們萬萬想不到,如今竟是他們的主子淪落到刑堂受罰。

    刑堂門窗都關上,四周亦沒有人流連,除非是受命留下,不然誰願意目睹主子受罰?

    魏溪推門入內,宋河看了他一眼,捧着藤杖舉過頂面壁罰站的安定王倒是沒回頭,不能回啊,安定王額頭貼着牆,額頭和牆之間壓着一張牛皮紙,就是剛纔張家口那個老人家用來包炸糕的牛皮紙。

    “先生說得再站半個時辰。”魏溪向宋河解釋自己來的原因。

    宋河揉了下腦袋,拍拍魏溪的肩,小聲說,就算明示了不會通風報信,王爺還是不肯休息,才默默離開刑堂。

    “王爺,歇會兒吧,沒人在看。”魏溪來到安定王身後,擡手要拿那藤杖,藤杖不輕,比一般軍刀還重一些,安定王已經捧了許久,別說半個時辰,就是一炷香也夠累的,再者,這被罰面壁思過的人不久前還因茅廁蹲太久,腿麻得需要攙扶。

    “你不是人嗎?”

    如魏溪所料,安定王很固執,不肯鬆手。

    “那王爺喝口水吧。”魏溪倒杯茶來,安定王還是拒絕,無法,這位軍教頭只好履行主子夫君的命令,待在門邊看守。

    顧依舔脣,他其實口乾舌燥,但想到還得站半個時辰就忍着,他不想又跑茅廁,他這一天對茅廁產生了些微恐懼,在客棧拉了一回,回程時又不舒服,草叢路邊拉一回,然後走沒幾步肚子翻滾,背一拱就吐,把剛喫下不久的炸糕從胃裏倒出來,這一吐可慘,作嘔幾次,後邊又來感覺,上吐下瀉,好不忙碌,待給扶回馬車時已經有些暈頭。

    一回王府,沒來得及想辦法隱瞞,弟弟第一時間就跑着去找王藥,顧依硬着頭皮讓黑麪夫君把脈檢查之後,夫君說是油不乾淨,得把喫下的都排掉,於是給他餵了一杯熱茶,那肯定就是瀉藥,不到一盞茶之後,顧依就在茅廁蹲了近半時辰,間中想出來,夫君居然擋在門外說,別麻煩,待着吧,還沒完,於是直到腿麻,才得以脫離茅廁的幽禁,心想該可以休息了吧?豈知,喝了碗稀薄的藥後就被勒令面壁思過。

    顧依從小沒印象自己拉過肚子,小時候爲了裹腹,倒在地上的殘羹剩飯他都撿起來喫,只是給弟弟的會先洗過,怕弟弟喫進砂子,沒熟透或熟爛了被丟棄的果子,他也喫得不少,管不了澀還是酸,能喫進些勞作體力就行,腐臭的動物內臟實在難下嚥,他就烤得爽脆,咬在嘴裏只有焦味,那樣長大着的他,都沒鬧過肚子。

    魏溪和宋河都吃了炸糕,顧叄在馬車上也吃了兩個,顧家軍其他弟兄亦都沒有排隊上茅廁的現象,怎麼就自己這麼難堪?不僅腿軟,後邊還拉得火辣辣犯疼,顧依越想越自責,一定是練功不勤奮,身體纔會不如以往強壯,他決定明日起天天早晨徒步跑山、黃昏游泳渡河,以超越從前和蕭寅數年征戰的體質爲目標。

    既已立志要更努力鍛鍊身體,舉藤杖站幾時辰算什麼?顧依收起心思,繃緊了臂膀和肩背肌肉,把藤杖舉高拿穩,然後乾脆閉上眼調理內息。

    “王爺、王爺。”

    意識到有人叫喚,睜開眼來時,天已擦黑,刑堂點起兩盞足夠照明的燈,還有兩個燒得旺的火盆。

    “老爺吩咐我來,伺候您洗澡更衣。”王牟拿下藤杖,還有貼在牆上的牛皮紙。

    “我自己……嗷……”放低手臂時的痠痛太尖銳,顧依沒忍住因自然反應而迅速盈滿眼眶的淚。

    “哎……”王牟的嘆息像個心疼孩子的長輩,令顧依不由得想起王藥的爹,這生人要不是許了給王藥,顧依都不會知道原來‘父親’這樣的人物是可以這麼和藹。

    那瞬息對王老爺的思念,令顧依放下心防,順從地跟隨王牟到沐浴間,王府內也有個溫泉,自然就圍作浴間,方便隨時能泡熱水澡,不用頻繁燒水。

    王牟伺候得宜,禮數到位,不曾直視顧依的身子,也沒有直接觸碰顧依肌膚,顧依便不至於太尷尬,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讓王藥以外的人替他沐浴,自從定居王府,王藥安排過伺候他洗浴的丫鬟,但他至今沒法接受,男女有別,非禮勿視,這是王藥以前教過他的,於是在他認知裏,男人和女人是得保持距離,除非已成夫妻。

    王牟給安定王擦乾身子,披上柔軟的長袍,就收拾東西躬身告退。

    “呃,等等,褲子呢?”安定王問。

    “王爺請稍等,老爺一會兒就來。”王牟答非所問後就離去。

    溫泉還在冒着蒸騰熱氣,顧依下邊光溜溜,但並未覺得涼颼颼,可儘管生理上暖烘烘,他還是不由得皮皮挫。

    就在考慮着是否溜去狼圈過夜,夫君便來了。

    “王爺。”王藥捧着那個安定王愛恨皆有的紅木箱子進來。

    安定王喚枕邊人有幾個模式,沒做虧心事時叫‘王藥’,做虧心事叫‘哥’,撒嬌求歡叫‘相公’,害怕的時候叫……

    “夫……夫君。”夫在上,安定王纔開口就膝蓋發軟着要跪。

    “你還知道怕?”

    夫君放下箱子,走近身前,綿言細語:“夫人,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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