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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是不能用電的,鄭予安終於明白爲什麼他帶電飯寶沒用了,山頂的露營所都是直接租碳爐,要麼就是像晏舒望這樣,自備燃氣罐。

    結果挑挑揀揀,鄭予安有一半多的東西都不用帶,他等於兩手空空,牽着條豆兒,就能和晏舒望上山了。

    雖說前頭被晏舒望喊“小媳婦”,但那隻蘋果最後還是削給了對方喫,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上爬,路上還碰到同行的幾對,基本都是家庭組,拖兒帶女,攜貓拉狗。

    蘇州的山大部分都只能被稱之爲丘陵,並不會很高,山路也不崎嶇陡峭,山頂大而平坦,晏舒望找了處山泉旁的空地紮營,豆兒嘴裏叼着搭帳篷的工具來來回回,鄭予安覺得自己還沒條狗來的有用。

    “你坐着就行。”晏舒望敲着帳釘,他把頭髮扎高了,脫得只剩下一件背心,山上林蔭茂盛,斑駁的葉子陰影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肉皮膚上。

    鄭予安被晃得有些眼暈:“你這太鍛鍊身體了……”

    晏舒望看他一眼,榔頭在手裏轉了個圈,他撩起背心下襬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鄭予安被迫又盯着他的腹肌看。

    晏舒望忍不住笑起來。

    鄭予安扶了扶額,說不行了,這天太熱了。

    要讓兩個成年男性睡得下,晏舒望的帳篷帶的肯定是最大號,後面鄭予安幫着撐**帳篷頂,發現裏面空間還真挺大。

    “晚上會降溫。”晏舒望拿了兩牀薄睡袋出來,“還有驅蟲燈。”

    鄭予安又在糾結個人衛生問題:“真沒辦法洗澡啊?”

    晏舒望:“你要不湊着山泉水將就下。”

    鄭予安想了想,還是沒勇氣幕天席地的赤身**。

    除了帳篷,晏舒望還帶了兩張摺疊躺椅,在到傍晚準備喫飯前,他們能先休息會兒。

    豆兒受過訓練,晏舒望躺在椅子上時,它便安靜地趴在旁邊,鄭予安忍不住拿着花花草草去逗它,狗子也不高冷,親親熱熱地跑過去和鄭予安玩了一會兒。

    晏舒望突然叫了一聲:“豆兒。”

    狗立馬跑了回來。

    叫他的人又沒什麼事兒,摸了摸狗頭,繼續睡着。

    鄭予安於是再把狗逗了回去,可沒多久,晏舒望又開始喊狗。

    豆兒跑來跑去了四五趟,鄭予安不幹了。

    他說你嫉妒啊。

    晏舒望閉着眼,懶洋洋地問:“我嫉妒什麼?”

    鄭予安:“嫉妒狗喜歡我。”

    晏舒望睜開一隻眼看他,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他說:“我是嫉妒你喜歡狗。”

    鄭予安噎了噎,說我總不能老喊你過來吧。

    晏舒望指了指他,說:“你喊一聲。

    鄭予安抱着豆兒,還真叫了他的名字。

    晏舒望人沒動,於是鄭予安又叫了一遍。

    “晏舒望。”他有些得意,“你臉紅什麼,你怎麼不過來了呀?”

    這幼稚的“人過來還是狗過去”的問題最後以兩張躺椅拼在一起作爲了結局,晏舒望拿了張薄毯子蓋在兩人身上,豆兒橫趴在他們的腳邊。

    鄭予安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晏舒望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他抱着毯子直起身,看到不遠處一對年輕夫婦端着盆新鮮的松茸正與晏舒望聊着天。

    鄭予安睡得還有些迷惘,眼神怔怔的,年輕妻子先發現他醒了,遠遠朝着他微笑點頭。

    鄭予安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他下意識整理了下發型,晏舒望已經端着盆子回來了。

    “朋友?”鄭予安問他。

    晏舒望:“以前露營經常碰見的,熟了就會互相幫幫忙。”

    鄭予安:“那你送他們什麼了?”

    晏舒望似乎笑了下,說:“把你一半的水果給他們了。”

    鄭予安:“……”

    晏舒望還有臉抱怨:“你帶的也太多了,簡直小朋友春遊。”

    野外做飯要多豐盛自然是沒有的,大亂燉這種最合適,喫得飽味道還不錯,鄭予安在翻包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帶了火鍋底料。

    晏舒望徹底服了:“你是哆啦A夢啊。”

    鄭予安覺得自己挺厲害:“你還叫我什麼都別帶,這不帶對了嘛。”

    這火鍋一煮上,四面八方來露營的基本都聞着味兒過來了,最後結果成了一大鍋飯,互相認識一圈,鄭予安發現還有同行。

    “你是晏總朋友?”之前給松茸的年輕夫婦,丈夫是交行的,妻子是個性格活潑的姑娘,與鄭予安聊天時無意問起。

    鄭予安點了點頭。

    姑娘欣喜道:“真好啊,你們太般配了。”

    鄭予安愣了愣,才意識到對方是指什麼,他看了眼正在與另外幾個丈夫抽菸的晏舒望,過了半晌,才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一部分人中,鄭予安並不清楚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晏舒望的性向,但沒人表現出特別反感的情緒來,他也就作出一副坦然的樣子,大大方方的,毫不扭捏。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晏舒望收拾碗盆時,才突然問了一句:“小齊是不是說了什麼?”

    鄭予安以爲這事兒早過去了,不太明白道:“怎麼了?”

    晏舒望看着他:“你不承認也沒事,小齊不會亂說的。”

    鄭予安緩緩皺起眉:“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叫承不承認?”

    晏舒望舉了舉雙手,他似乎有些無奈,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勢,嘆氣道:“我不是要找你茬,別生氣。”

    鄭予安談不上生氣或是不生氣,他只覺得滿腹委屈酸楚都憋在心腹裏,可這委屈道不明白,酸楚也無法講給別人聽,搞得莫名其妙,又患得患失似的。

    晏舒望在收拾完後便鑽進了帳篷裏,鄭予安已經躺下了,他沒睡着,卻賭氣般的用後腦勺對着人,一心盯着帳篷外面的風景。

    山裏的夜空清朗無雲,月和星都是乾乾淨淨的,鄭予安只覺頭頂的星雲密實得扎眼,他看了一會兒,聽到身後晏舒望輕輕喊了他一聲“圓圓。”

    晏舒望的語氣像是拿他沒什麼辦法:“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小氣。”

    鄭予安轉過身,他板着臉,與晏舒望四目相對,問:“我哪裏小氣了。”

    晏舒望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鄭予安打斷了。

    “你以前還讓我補過破鈔票。”鄭予安說,“你也沒多大方。”

    晏舒望:“……”

    鄭予安又得意起來:“我都記着呢。”

    晏舒望去看外頭的星星,他有種被拆穿了的尷尬,但又忍不住想證明些什麼:“還有呢。”

    鄭予安說:“你坐那個位置。”他頓了頓,低聲問,“是不是在看我?”

    晏舒望這回沒再躲開目光,他像是在看鄭予安,又不像在看現在的他,眼中是細碎的星子,落在了清凌凌的山泉水裏。

    “我一直在看你。”他最後說,“你要是永遠都不知道的話,我會想一直很安靜很長久的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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