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普望着眼前吱吱叫的莫里斯,目光冷如寒冰,他這麼凝重的原因並不是因爲他不知道埃利斯的蹤跡,而是因爲他知道了,卻感到萬分棘手。
他調查了那個晚上出現在旅店的所有人,然後發現了那個人的手下,那個人——芙希,他跟她做過交易,很清楚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精明,殘忍,好色。
這就是芙希,波普知道那個女人出身狎院,身份低賤,她能坐到黃金市首席的位置可不僅僅只憑藉美色,而是實實在在的狠厲手腕。
首席芙希有個並不算祕密的癖好,那就是,她極好美色,只要看到容貌漂亮的男子,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得到。
幸好那傢伙喜歡純天然美男子,波普沒能入她的法眼,不過想想還是令他感到後背發涼。
“我要是不去救埃利斯,貝婭出來一定會殺了我的。”
波普很清楚,他早就向芙希的助理提出了線索交易,可那助理把日程排了又排,最早也只排到今天。
他拎起莫里斯,塞在口袋中,伸手推開了眼前的黃金市辦公大門。
*
貝婭又打了個噴嚏,不知爲何,她最近老打噴嚏,按理說大熱天的,着涼怎麼也不至於。
她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試卷,重新陷入晦澀古怪的題目。
筆試成績在第二天中午就出來了,聽說是謎修大人親自出的題,又親自批閱了,所以效率高得嚇人。
貝婭在成績公告上從上到下依次看着,在倒數第三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安慰地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沒有倒數第一。”
這個倒數第三可意義重大,這意味着,她僅靠着三天的功夫就已經可以躋身“正常”的神學天才行列了。
她得意洋洋的同時,想起那個晦氣的約澤爾,想到他又要過來嘲笑自己,只想快點跑回住所,將門緊鎖。
可不知爲何,貝婭看完成績在宗宮裏四處轉悠,想着會否發現有關父母下落的線索,竟然轉了一下午那個叫約澤爾的傢伙都沒有來騷擾自己。
夕陽西下,等她回到成績公告欄,繼續瞻仰自己優秀的成績時,突然發現倒數第一赫然是一個叫約澤爾·威斯的傢伙,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好傢伙,這打臉可太爽了,天天只顧着嘲笑她,結果自己考了個倒數第一。
貝婭摸着下巴,越發覺得快活,此時身邊傳來低沉的詢問聲:“你考得很好嗎?”
“當然了。”貝婭驕傲地仰起頭,“我覺得這些天才也不過爾爾,我隨隨便便就能考過他們了。”
“天才諸類,無窮無盡,人要攀登的應是自我的高峯。”
這樣高深的話語,貝婭轉頭,看到那個人,他有一頭暗紅色的頭髮,淺紫色的眼睛,像薰衣草灑落在澄明的湖泊裏,透出一種清澈而易碎的重影,倒映在那雙眼眸裏的自己彷彿已被從上到下窺探得一點也不剩。
真是個俊美的男子,看起來年齡最多二十出頭,站在他面前,貝婭不自覺想要俯首。
但她還是仰着頭,努力直視他的目光,“你也是新來的助手嗎?你考得怎麼樣?”
不想透露名次?那可能考得並不理想,有着豐富考試經驗的貝婭深諳其中的潛規則。
她沒有細問,轉而道:“那你想要選哪位老師呢?我聽說宗宮的祭司考覈十分的主觀,能不能過關全看導師的臉色。”
“要是我,我會選最好的導師。”
“你要選謎修·菲爾沃嗎?”貝婭一驚,“你怎麼會選他呢!?”
“……”
紅髮男子沉默了半晌,問道:“你不喜歡他嗎?”
“不,不是。”貝婭擺了擺手。
這豈不是多了個競爭對手?貝婭還很天真地以爲,就算自己選不到其他聖徒,還有嚴格的謎修大人這個備胎可以提供給自己,可眼前這個看起來顏值高氣質佳的男子竟然指明要選謎修。
她覺得自己的排名可能競爭不過他,爲了以防萬一,她摸着倒數第二的名字問:“你叫凱茜·威爾遜嗎?”
“……那很顯然是個女孩兒的名字。”
好了,他排名一定比自己高。
貝婭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
“爲什麼嘆氣?”
貝婭悻悻地解釋道:“說實話,我以爲沒人跟我搶他,大家都覺得他很嚴格,所以爲了前途考慮,不願意選他,可我想要他。”
“看來你是個自律的人。”紅髮男子意外道。
貝婭撓了撓頭,自律什麼的,她並不認爲是屬於自己的詞語,只是她作爲巫師,並不在意教會的頭銜,她只是想要靠近這些地位崇高的人,然後打聽線索。
“你會選到想要的導師的。”
紅髮男子微微一笑。
貝婭聽此一愣,撓着頭道:“我也不是讓你把他讓給我的意思,你千萬不要爲了我這麼做,跟從你內心的選擇就好。”
“你也是,跟從你的內心。”他說道,鐘樓的鐘聲在傍晚時分響起,提醒着人們是該歸家的時候了。
“我得走了。”
紅髮男子望着鐘樓,對貝婭道:“那麼,該說再見了,明天見。”
“明天見,話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貝婭朝他招手,他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就知道了?是在裝神祕還是?
貝婭摸不着頭腦,帶着疑問,貝婭回到了住所,洗完澡就躺牀上了。
一如既往,小倉鼠波波帶回來的話,還是那幾句,一切安好,安心在宗宮中調查。
來來回回,波普就不會說其他話了嗎?貝婭扭過頭,卻總感到隱隱不安。
不出意外的,她做噩夢了,她看到自己躺在一片覆蓋着冰雪的花海中,那冰藍色的花朵透露着令人悚然的寒意,不死魔弗洛里爾依然拿着他那把漂亮的雕花銀梳,梳理着自己的長髮。
貝婭坐起身,摘了一朵冰雪中的花,擡起手,仔細觀察,那花朵只有尖細的三瓣花瓣,白色的花芯吐露着長而捲曲的花蕊,和弗洛里爾那把梳子上的花朵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花?”
“這是寒齒,你最喜歡的花朵,開在冰崖上,孤傲又美麗。”
弗洛里爾沉浸在幸福的笑容中,有的時候,貝婭覺得他很愛莫名其妙地就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