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婭坐在牢中,閒來無事,等待莫里能夠把溫希尤找來的時間,繼續在牆上刻着畫,對監獄外的風雨一無所知。

    等莫里回來的時候,沒有帶回溫希尤,卻帶來了又一塊藍莓蛋糕,他撓着頭道:“我沒看到你房間有人,不過路上遇到了謎修大人,他聽說你想喫蛋糕便將自己桌上的勻了你一塊。”

    “我也不是非得喫,特別是知道這些是他做的之後。”她略有些惆悵地說道。

    莫里還是將藍莓蛋糕送進了牢裏,道:“不知爲何,看謎修大人的樣子很是鬱郁。”

    “因爲把自己的蛋糕給了我所以抑鬱嗎?”

    貝婭聽此放下石塊,拿起鐵匣中的蛋糕便咬了一大口,熟悉的奶油香氣讓她不禁舔了舔嘴角,“那我更得吃了,讓他抑鬱最好,他越膈應越好,我巴不得看他不開心。”

    莫里乾乾地笑了笑,“倒也不至於是這個緣故吧,謎修大人那樣的人肯定是爲了一些大事才憂愁的。”

    “......”貝婭沉默着喫着蛋糕,她的理智告訴她,少管閒事,少管關於那個表裏不一的男人的事,但在莫里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他今天是去哪兒了?”

    莫里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不忍,很快回過了頭,對貝婭道:“大人去了藍塔村。”

    “藍塔村在哪兒?”

    “在王城的西北方向,黑林山地那裏,聽說黑霧毀掉了那座村莊。”

    莫里說着,貝婭更加不解,“黑霧?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突然出現的黑色煙霧,進入人的身體,人就會發瘋,變得極度飢餓,會殺死並啃食其他人類,據說是黑巫會製造出來的東西——不過還沒有正式的定論,這件事也只有很少部分人知道。”

    莫里說罷看了眼貝婭道:“你認爲呢?應該不會是黑巫會做的吧,在我看來,黑巫也是人類,研究這麼殘暴的東西,難道自己不害怕嗎?”

    “這......”這就是謎修說的罪罰開始了嗎?神明們的滅世計劃,終於要開始了?從這可怕的黑霧開始。

    貝婭仍然喫着蛋糕,搖頭道:“我也不瞭解,莫里,但很感謝你的信任。”

    “沒事,對了,謎修大人剛剛好像是從聖宮出來的,他應該是見過大祭司了?”他說着,“可能是因爲與大祭司商討過藍塔村的事情所以才鬱郁的。”

    貝婭笑着對他道:“唔,莫里,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是謎修看着我的眼線,而是替我看着他的眼線。”

    “咳咳,我只是不希望你討厭謎修大人,儘管他可能做過一些讓你難過的事情,但在我看來,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貝婭點頭道:“我比你瞭解他,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他對我的感情很複雜,他有足夠的理由恨我,我也有足夠的理由討厭他。”

    莫里嘆了口氣,繼續回到了門口守門,這時,卻見門口走在一道冰冷的白色身影,以及那飄然的銀白長髮。

    這讓莫里一怔,“精靈?你是來找她的嗎?”

    精靈溫希尤點了點頭,莫里側過身子,他便快步走向了那被囚禁在昏暗牢房中的女孩,溫希尤一出現,便朝她伸出雙手,蒼白得透明的手掌,貝婭一愣。

    她失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溫度。”溫希尤說道。

    貝婭立即明白了過來,把自己的雙手穿過鐵欄杆,放在了他的手掌上,那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心,貝婭放上去的同時又道:“最近你都在哪兒?”

    “神像山。”他說道。

    “沒有再陪那些貴族了吧?”她又問道。

    “沒有,貝婭不喜歡,所以,沒有。”

    溫希尤說着卻低垂下眸子,一滴晶瑩溫熱的淚珠落在了貝婭的手上,貝婭一驚,“別別,我好歹還活着,還沒死,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你可別哭喪啊。”

    然而那滴淚落在手上,貝婭卻忽然聽到異樣的聲音,溫希尤沒有開口,但她卻聽到了他的聲音:“貝婭,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我聽得到。”貝婭眨了眨眼,“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說話了?還是腹語?”

    “這是精靈之淚,可以讓你短暫地聽懂我們的語言。”

    溫希尤說罷,有些猶豫地道:“你能離開這裏嗎?還是會像我一樣被永遠囚禁在人類的城市。”

    “不好說,不過聽謎修說,讓我等到恩賜節,他也許就會放我離開了——恩賜節你知道是什麼嗎?人類的一種節日,迎接豐收季節,是最隆重的節日之一。”

    溫希尤點頭,道:“我知道,人類歡慶屠殺的日子。”

    “啊……你這麼說我不好接話了。”貝婭歪了歪腦袋,尷尬地笑了笑,想起了正事,問他道:“溫希尤,有件事情,因爲語言的問題,我一直沒問清楚——”

    “我不喜歡人類。”他想當然地說道,“你想要和我發生什麼都可以,除了愛情。”

    “……”

    貝婭無語地望着他,控制住自己想吐槽的衝動,繼續道:“不,不是這個,我想問下,你那天說你在王宮見到過我,除了我以外,你還看到過別的人嗎?”

    “還有金色頭髮的人。”

    “我知道,死去的國王,除了他之外呢?有沒有一個看起來很恐怖的男人。”

    “除了他還有一個金色頭髮的人,不是男人,是女人。”

    溫希尤強調着,“不過那個女人我忘了叫什麼了。”

    “怎麼,怎麼會是女人?”貝婭奇怪地低下頭,“等等,溫希尤,你當時爲什麼會在那裏?”

    溫希尤老實地回道:“我以前不拒絕人類貴族想要和我交合的請求,因爲這樣他們纔會開心,纔會給我獎勵,只是我一般懶得問他們的名字和身份,那次也是一樣,她想帶着我去她的房間——”

    “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你千萬不要再答應這種事了。”

    貝婭認真地告訴溫希尤,溫希尤又問道:“那你還能帶我離開這裏嗎?”

    貝婭望着溫希尤那雙蠱惑的異瞳,卻一時說不出話,她知道如果任由他一個人留在王城,他的未來還是會像這樣渾渾噩噩地繼續下去。

    可事到如今,其實她連自己都保不住,她的性命還掌握在謎修手裏,那個殺害了自己父母的人手裏。

    儘管如此,她還是告訴她:“不管怎樣,我答應過你,我會一直待在王城,直到能夠和你一起離開。”

    貝婭說罷,溫希尤脣角微微翹起,露出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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