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是一陣唏噓。
還以爲慕如寶能直接說出兇手呢，敢情還沒證據？
就連跪地不起的柳心茹，絕望的目光裏也涌起一抹希望。
可慕如寶卻接着道：“雖然，廣福堂倉庫的記錄，那匹布因爲太過貴重，茹夫人她也沒有送過其他人。”
頓了頓，她終是沉下了語氣，“但是，我在廣福堂重傷昏迷的時候，卻隱約聽蓮心念叨過，茹夫人將這件衣服送給了她的女兒慕如珠！”
當時她疼得醒過來，蓮心在身邊照顧她，就剛好聽到她自言自語，說如此華貴的衣服送給慕如珠那種虛情假意的人，多麼不值。
慕如珠三個字，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慕如珠之前因爲被穆丞相認成義女，這件事在小縣城裏本來就出了名。
今日又因爲慕如寶成了殺人犯，老慕家的這兩個姑娘算是徹底成了百姓們的話題。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此時一個家門裏養出來的姑娘，還是一個爺爺的堂姐堂妹，妹妹卻親手指正姐姐是殺人犯！
真狠啊！
百姓們心裏都在唏噓感嘆，看着慕如寶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要說人家醫術好，以後大家難免要求人看病，但是這樣的人也太惡毒了些，親堂姐都害，以後還能真心給他們看病嗎？
一個不小心惹了她生氣，搞不好就會在藥裏做手腳害死他們吧！
“其實那件雲錦衣，在慕如珠被穆丞相和茹夫人認作義女當天，我在村裏見她穿過。”
慕如寶又淡淡地說道。
爲什麼記得，因爲她那天，羨慕又難過。
她當時，嫉妒。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不該嫉妒，這種壓抑的難過的情緒，就只能掩藏起來。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慕如珠和老慕家的人，趾高氣昂地從她面前走過的樣子。
所以後來，茹夫人再想認她當女兒，她都拒絕了。
不是不想，而是有些傷害，不是別人能理解的。
而她也知道，她和茹夫人非親非故，不該嫉妒，應該祝福纔對。
她於她們而言，只是個外人，沒必要再去牽扯太多。
慕如寶掩下眼底失落的情緒，又補充道：“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她殺人，但是慕如珠卻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後接觸過雲錦衣的人，不仿喊她問清楚衣服的去向。”
慕如寶說的是實情，卻也隱藏了一部分信息。
她其實還在死者的指縫裏提取到了兇手的皮屑，只要將嫌疑人的皮屑一起拿到系統倉庫裏用科學儀器化驗，就能得到真相。
但是這些偏偏她不能說，說了大概也沒人信。
茹夫人一下子攤在了地上。
她以爲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人會注意，而且將衣服送給如珠的時候，身邊也沒有其他人。
可偏偏，還是被發現了。
還是她的貼身丫鬟，還是當着慕如寶的面。
而慕如寶，當時是她堅持留下來照顧的！
“我好後悔。”
柳心茹哭了出來，用帕子遮掩住臉，難以抑制絕望的心。
“我當初那般照顧於你，還因爲喜愛你想要認你當我的女兒，沒想到你恩將仇報，如今還要害死我的女兒，我好後悔啊！”
茹夫人激動地哭了出來，擦乾眼淚再看向慕如寶，眼睛裏卻再沒了往日柔和的色澤。
她是真的恨。
別人不知道，但是慕如寶是知道的，她當初說過她找尋親生女兒多年，如珠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慕如寶再沒去看柳心茹的眼睛。
她低着頭，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等着皇帝的決定。
她，無言以對。
龍東燁卻沒急着說話，而是也喝了一口茶，然後目光幽深地看向穆明道：“慕如珠？”
這可就有意思的很了。
“這件事，穆丞相以爲該當如何啊？”
穆明道已經站起了身，心裏總算是放心了下來，原來那件衣服被心茹送給慕如珠了，他也很是意外。
“陛下，雖然臣也意外，畢竟如珠那孩子平日有些小算計，但也不像是敢闖下如此踏天大禍的人。”
穆丞相面容嚴肅地道，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但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不過既然有了懷疑，那就該抓過來問清楚，皇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我一個小小臣子之女！”
穆明道的話，沉重有力，沒有半絲遲疑，比起剛剛對待妻子的態度就嚴肅了許多。
龍東燁滿意地點點頭，“說得好，不愧是我大焰丞相，來人，將慕如珠帶過來問話。”
“是！”
很快有帶刀侍衛走出去提人。
穆明道也將妻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柳心茹卻是滿眼慌亂，抓着穆明道強調，“老爺，怎麼能抓如珠，我都認罪了，是我啊真是我，這不關如珠的事！”
“住口，休要再胡說！”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嗎，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不如帶她來問清楚！”
“如珠是我們的女兒，老爺你怎麼能這樣，那孩子都夠苦了，嗚嗚嗚。”
柳心茹說完，就注意到穆明道驟然沉下來的眼色。
而她也意識到了什麼，慌亂地看向皇帝龍東燁，嘴裏喃喃道：“是......是義女。”
“但她如今已經是穆家人，也是我們的孩子啊，求求你們，別傷害她，讓我去死就行！”
在場很多人，都因爲柳心茹的哭泣而爲之動容。
滿京城，整個大焰，誰不知道當年穆丞相的棄女之舉。
而柳心茹多年來認女兒的所作所爲，一些人也早有耳聞，也都知道必是當年孩子被搶走丟棄，受了刺激。
說到底，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也是個可憐的母親。
而此時，真正知道真相的幾個大男人，也因爲柳心茹哀求的模樣變得於心不忍。
穆明道也心疼妻子，妻子將慕如珠看成親生女兒，擔心害怕，維護替死，一切的一切，他都理解，卻無法言說。
一旦慕如珠定罪，讓一個母親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剛剛找回來的親生女兒赴死，這種痛苦，剜心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