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被火把燎亮,祁慕寒調轉馬頭,背後來了百餘名騎兵,當先的一人他熟悉得很,正是大殿下祁晟。

    江東的百姓排隊正走上船,聽得異動,一看這陣仗,嚇得臉上劇變。

    祁慕寒做了個手勢,讓暗衛繼續保這些百姓上船,自己緩緩策馬上前。

    “大哥。”祁慕寒抱拳行了個禮。

    祁晟挑了挑眉,“三弟,這大半夜的,你這是想做什麼?”

    這些江東百姓雖未穿着囚服,但看每個人身上都有傷,面色飢黃,正是祁慕寒暗中換出來的那批百姓。

    “不知道大哥這半夜的,又是做什麼?”他目光越過祁晟,落在他背後的衛兵,這批衛兵每個都高大且強壯,馬匹也是個等個的剽悍,顯然並非一般的士兵,而是精銳中的精銳。

    祁晟的軍隊在柰城,汴京城他並沒有多少人手,這批人不消說,正是昨夜本應該來與邵平前後夾擊的柰城騎兵。

    “大哥竟私帶軍馬入城麼?”祁慕寒淡笑着看他。

    祁晟也笑說:“只因聽得三弟似乎要行謀逆父皇之事,哥哥不得不防。”

    “是指這些百姓?”祁慕寒策馬往前行了兩步,“他們既然是無辜的,那我所作的,便不算謀逆。父皇只不過暫時被矇蔽,我相信日後他能理解。”

    祁晟笑了一笑,嘴角猛地一沉,手微微往上一舉,背後的騎兵齊刷刷地一張弓箭,只待祁晟一聲令下,便將萬箭齊發。

    祁慕寒淡淡道:“大哥這是要連我一起殺了?”

    祁晟悶哼一聲:“你若現在將那批流寇交回來,我或許還能在父皇面前,替你說上兩句。”

    祁慕寒看了他半秒鐘,緩緩舉起了手,他身後那數十暗衛,也唰的一下,整齊地張開了弓箭。

    兩邊人馬瞬間對峙,劍拔弩張,那批江東百姓在數名暗衛掩護下,已加快速度,全數上了船,誰也不願意在此多停留片刻。

    江上忽然一片燎亮,又有一艘船急速往這裏靠來,還沒到近前,那船上伸出了長梯,往這裏一架,百餘名官兵紛紛持兵器跳上船,將這羣江東人團團圍住了。

    祁慕寒臉色一變。

    只聽那船上有一人朗聲道:“三殿下!”

    刑部尚書齊佳竟親自帶人馬來了,這一點委實出乎祁慕寒的意料,他回頭望向祁晟,“大哥這一着,我倒是沒想到。”

    祁晟猶未放下那舉着的手,只笑道:“三弟,你若現在能回頭,也不算太晚。”

    祁慕寒緩緩放下手,語氣有幾分無奈:“看來今晚是不能將人救走了。”

    江上的齊佳心中七上八下,今日凌晨他收到一封來歷不明的匿名信,裏面每一個字都叫他心驚無比。

    這封信寫道,今夜將會有一位大人物,策劃將江東這批死囚犯運出汴京城,若不想打草驚蛇,便在某時某刻,率部衆來到現場,便可捉個現行。

    他驚疑不定,原本想告知公孫鏡,但心頭總有種感覺,這樣不可行,當下便決定先按照信中所說,在這個時刻,率刑部官兵出現。

    他想不到這“大人物”,竟然是祁慕寒,但卻確定了一件事,給他寫這封信的,十有八九,便是現在正與祁慕寒對峙着的祁晟。

    祁慕寒看起來要放棄了,手緩緩放下,而他身後的一位暗衛卻不甘心了,低聲道:“殿下,若我們此刻放棄,這批人…..那是死路一條了。”

    這批暗衛都是血性漢子,聽得這話,手上弓箭拉得更緊了些,箭尖直指祁晟。

    祁慕寒喝道:“都給我放下——”

    話還沒有說完,身後“嗖”的飛出一支冷箭,速度之快,直衝祁晟而去!

    祁晟臉色劇變,身子迅速一偏,然而還是太晚,那箭一下射中了他舉着的右手臂,祁晟沒有穿盔甲,血從袖袍中迸射而出,他的手一下子垂下。

    祁晟背後的騎兵見竟然有冷箭朝祁晟而來,又見祁晟的手臂一下子垂下,這正是要放箭的暗號,當下也就不管那麼多了,爲首的士兵一聲令下,上百騎兵齊齊射出一陣箭雨。

    情況急劇直下,完全出乎祁慕寒的意料,他倏然轉頭,正要找出是誰放出的那支冷箭,就聽見有兩名暗衛縱馬前來,大吼道:“殿下,小心——”

    祁慕寒還未及回頭,便見上百支箭衝自己的隊伍而來,匆忙打落了幾支箭,舉目看向江上,對暗衛道:“保護好百姓!”

    祁晟咬牙拔掉手臂上的箭,喝道:“三殿下私自劫獄,還意圖謀殺本王,給我拿下!”

    背後的騎兵放完弓箭,紛紛抽出長刀,吶喊着往祁慕寒衝去。

    祁慕寒這邊的暗衛一看,那還得了?也迎了上去,霎時間刀光劍影,鬥成一團。

    祁慕寒陰沉着臉,回頭看向江上的情況,卻見齊佳已將這羣江東百姓一一押上了岸,就地捆着,對兩人高聲吶喊:“大殿下、三殿下,且就停一停,聽下官一言!”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朝他射來,一箭從他官帽上透過,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祁慕寒高聲道:“都給我住手!”

    然而暗衛已經殺紅了眼,停下手的僅有十餘個,其它的還是繼續再殺。

    祁慕寒已經覺得不對頭了。

    暗衛不會不聽他的號令,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性……

    他還在思索中,祁晟的人馬已倒下幾十個,遍地是血,祁晟也是滿身的血污,高聲道:“齊佳!還不快動手?祁慕寒這是想殺了本王……”

    齊佳滿身冷汗,從他的位置,看到本是人數佔上風的祁晟,越來越喫力,祁慕寒的暗衛身手本就高強,壓得他步步後退。

    容不得他多想了,齊佳一聲令下,大批刑部官兵涌上,擋在祁晟面前。

    “嗖嗖嗖”幾十下,像竹蕭吹出的暗器,這批官兵額頭出現一個小血點,紛紛倒下,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臉上佈滿黑線,血肉像樹皮,一寸寸開裂,在地上痛苦掙扎了幾下,就此斷氣。

    祁晟大驚道:“蕁刺生南星!”

    其餘的人震驚在原地,這種天下至毒誰不知道?但凡沾上一點,那不僅是必死,死前還要極度痛苦,不知發出一聲喊,所有士兵亂作一團,紛紛尋找遮蔽物。

    祁慕寒看着場上這失控的局面,突然領悟了過來,內心冷笑不止,原來是這樣啊。

    他從馬上躍下,正準備向祁晟走去,頓聽那破空聲又響起,祁晟方又有數十名侍衛倒下,死狀可怖,血流了一地,而自己這邊的暗衛,有不少都滿臉愕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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