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透過那道簡單包紮的繃帶,早已漫到衣服上,只是那衣服是黑色的,一時便看不清,齊凌此時細看,才發現蘇炙夜肩膀那塊的顏色深得嚇人。

    蘇炙夜一聲不吭,從懷裏掏出那把匕首,抓起公孫薇的手,將匕首放入她的手心。

    “他讓我轉告你,那火鍋,他吃不了了。”蘇炙夜看着她,鮮血從傷口流出,順着手臂,滴在地上。

    公孫薇站立不穩地退了半步,想說話,牙關卻在打顫,一個字也擠不出。

    齊凌心知這樣下去不行,出言提醒道:“蘇兄既讓你轉告,那想必到你離開之際,蘇兄還是……平安的吧?”

    蘇炙夜垂下眼眸,將當時找到八角玄冰草,出來時蘇豫卻陷在那石門後的情況說了一遍。

    齊凌一聽八角玄冰草已到手,喜上眉梢,公孫薇卻突然道:“他沒事的,會回來的。齊凌,我們手中有這祕密武器,還有那兩名潛伏的暗衛,定能夠將蘇豫救出來!”

    齊凌:“我……”

    他想說什麼,卻終究不忍說,扭頭對蘇炙夜道:“我先出去蘇兄府中替你找一找,看有沒有什麼金瘡藥。”

    “我去。”公孫薇往門外走去,她必須做點什麼來讓自己分心,否則會被某種情緒壓垮。

    她走到密室門,按動牆上幾個機關,觸到最後一個時,蘇炙夜突然閃到她身邊,一把握住她手腕:“等一等!”

    公孫薇甩開他的手,憎惡道:“蘇炙夜,你是不是以爲自己小時候與我相識,就可以一次次任性妄爲?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厭煩!”

    蘇炙夜怔在原地,公孫薇看都不想看他,擡手就要去按動那最後一個機關,蘇炙夜擋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先別出去,外面好像有人。”

    公孫薇知蘇豫府中一貫有個聾啞的老伯,不耐煩地將他的手撥到一邊,忽聽外面嘈雜起來,還有火把噼啪作響的聲音。

    “守好每個出口!”外面有人在高喊,接着就響起大片整齊的腳步聲,地面都在隱隱震動。

    牆後三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外面來的,定是祁玉騫的侍衛。

    “每個角落都給我仔細搜。”一把清冷的嗓音響起,“牆上的磚頭也挨個給我敲一遍,查清楚有沒有暗室。”

    公孫薇一下握緊拳頭:是祁玉騫!

    他居然親自帶人前來搜府,那蘇豫呢?蘇豫現在人在哪裏?是死是活?他們這密室,安全嗎?

    齊凌拍了拍公孫薇與齊凌的肩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對二人做脣語:這兒暫時沒問題。

    三人無聲地站在牆後,聽見外面凌亂的翻箱倒櫃聲,不多時,開始有人敲擊牆體,咚咚咚的悶響傳來,天花板上的灰塵甚至落在了三人頭頂。

    齊凌有點慶幸,幸好他之前對這密室重新做了一番修整,否則要不了三兩下,必被祁玉騫找到玄機。

    然而現在也已是半夜,離他們原計劃晚了整一個時辰,必須要讓蘇炙夜趕快回到驛館。

    於是他一拍二人肩膀,指了指密室的後門:按計劃行動,先別管這裏了,撤!

    蘇炙夜點了點頭,轉頭要走,卻見公孫薇耳朵貼在牆上,站得紋風不動,便要去扳她肩膀,又想到她剛纔的話,手停在半空,緩放了下來。

    忽聽外間一片腳步聲由遠及近,蘇豫這府邸不大,稍細聽,便能聽出又闖入了一隊侍衛。

    三人還沒搞懂祁玉騫鬧的什麼幺蛾子,外間傳來稟報聲:“殿下,人帶到了。”

    在三人看不見的院外,火把燎亮,照得恍如白晝。

    祁玉騫長髮半束,虛披着一件大氅,彎腰看地上的人:“蘇豫,本王一直待你不薄,你爲何背叛我?”

    牆內的公孫薇聽到蘇豫的名字,血液一下子衝到頭頂;蘇炙夜條件反射般地握上劍柄;齊凌則是心中一凜,暗感不妙。

    “你的同謀是誰?”祁玉騫冷眼望地上的蘇豫,“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本王手上有八角玄冰草?”

    蘇豫捂着腹部,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祁玉騫朝身旁的侍衛做了個手勢,便有人上來,狠狠地朝他腹部踢了一腳,蘇豫本已失血過多,被這一踢,悶哼了一聲,卻依舊緊閉雙眼,一言不發。

    祁玉騫直起了身子:“押上來。”

    兩名侍衛將那名聾啞老伯押上來,重重將他往地下一壓,一聲關節的碎裂聲,蘇豫睜開雙眼,掙扎着坐起。

    祁玉騫溫言道:“蘇豫,你爲何這麼做?只要你老實告知,再將玄冰草交出來,本王可以既往不咎,放你離開。”

    幾秒鐘的沉默後,蘇豫微弱而艱難地開口:“你...殺了蘇赫,應該...清楚我爲什麼這麼做。”

    祁玉騫臉色變了變,瞬間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王府書房內的風波,能夠瞞過這麼多人,又能安然離開的,除了身手高強、又是自己心腹的蘇豫,還能有誰?

    想來那書房裏的密室,也是他曾經囚禁蘇赫的地方,所以說蘇豫從裏面發現了蛛絲馬跡,開始籌劃背叛他的行動?又一轉念,想到他與公孫薇的關係,便笑了:“蘇豫,你是不是誤會本王了?你受了誰的挑撥?是太子妃嗎?”

    他見蘇豫又重新閉上了眼睛,便冷笑一聲,抽出腰間長劍,抵在那名聾啞老伯的咽喉間,“畢竟知交一場,本王也不想爲難你,你老實交代,再將八角玄冰草交回來,我便放你走。如若不然——”

    他手上稍一用勁,那名老伯的咽喉出現一道血痕,聾啞人不能聲張,發出的是一些模糊的咿呀聲,蘇豫卻能夠聽出其中意思,眼眶頓時一紅。

    一牆之隔的密室內,公孫薇急紅了眼,十指摳着牆磚的縫隙,扒拉着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況,無奈這裏間已被齊凌加固過,別說不可能抓出縫隙,就是肉眼湊前了看,也難以看得出內中玄機。

    只聽得蘇豫艱難地開口:“放過他,我都老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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