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會意,自己把嘴巴捂了起來。
藉着月色,南星眠把她護在懷裏,視線放遠,耳廓微動,凝神細聽,滿月配合地屏起呼吸,生怕吵到他。
很快,南星眠眉一蹙,抱着滿月輕輕一躍上了樹梢。
片刻不到,隱隱有人聲傳來,滿月壓低聲音問:“是什麼人?”
南星眠搖搖頭:“不清楚。”
滿月忽然想起什麼:“會不會是江玉樓的人?他今天發了英雄帖,要召開武林大會,公審你!”
聞言,南星眠看了看她,想了想,答非所問:“你擔心?”
“?!”滿月一怔,反應過來,鼓起腮錘了他一下,“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可惜,手腕被他精準抓住,滿月正要說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順勢撈進了懷裏,往樹幹後掩了掩身。
樹下一片火光緩緩靠近,滿月撥開他的手往下看,是幾個舉着火把的女子,似乎在找什麼,個個低着頭撥弄草叢樹叢。
滿月認出來了,是千草門的裝束。
正要說話,又被南星眠捂住了嘴,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雖然不解,但滿月還是乖乖聽話了。
幾個千草門的弟子在周圍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才離去,待她們走遠,南星眠這才抱着滿月從樹上跳下來。
滿月疑惑地問:“你明明認得出來,這些都是千草門的弟子,爲什麼還要躲着?”
他垂眸望來:“打了招呼又如何?”
“說不定白芨就在附近啊!”她理所當然。
“……”
南星眠沉默看向了遠處,許久不說話。
滿月探着小腦袋看了他半響,拽拽他衣袖:“你不想見白芨?”
他閉眼,嘆息:“人多麻煩。”
語畢,轉身繼續往前走。
滿月抓抓頭,總覺得他的話自己哪裏沒get到點,南星眠返身回來又抓住了她手腕:“跟緊!”
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滿月忽然就明白了。
他嫌棄人多是因爲,兩個人剛剛好。
抿抿脣,笑意忍不住在滿月脣角蔓延。
轉轉眼珠,滿月調侃他:“什麼人多麻煩,是你自己性子孤僻,不習慣人多吧?”
他回眸瞥瞥她,把她那點小心思看在眼裏,想了想,回:“確實,以後要克服。”
“?!”滿月驚奇,“你居然會想着克服?你打算怎麼克服?”
他步一頓,轉身說:“……家裏多幾個孩子,便習慣熱鬧了。”
“……”
多幾個孩子……啊這大魔頭!套路太深了!!
滿月的臉迅速地紅了,鼓起腮瞪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氣呼呼走在了前面。
南星眠看看被她甩開的手,也不生氣,脣角輕輕一揚,跟上。
“你是不是把三清草的事告訴白芨了?”
問到這個,滿月心虛地回頭瞄他:“你……怎麼知道的?”
他跨大步子追上,跟她並肩:“否則千草門的弟子怎會在燕山尋尋覓覓?”
滿月恍然大悟:“原來她們是在找三清草!”
南星眠轉頭瞥她,用眼神說:可不是你乾的好事麼?
滿月吐了吐舌頭,朝路邊草叢伸手:“我們也找——”
話未完,南星眠迅速把她拽了回來:“別碰——那是斷腸草,有毒!”
滿月吃了一驚,南星眠拉回她伸出去的手告誡:“燕山多毒蛇毒草,你不是千草門的弟子,不會分辨預防,很危險的!”
“可是……”
“既然千草門的弟子已經在找了,我們也不急在一時,先回客棧,看看雲蒼在搞什麼鬼。”
聞言,滿月又意外:“你……早就知道雲蒼有問題了?”
他點頭,滿月瞪大眼:“所以你昨天是知道他在門外,才故意把訪仙訣交給我,當做誘餌的?”
他再點頭,滿月鼓起了腮:“你幹嘛不跟我說清楚?”
南星眠微微好笑:“你不用知道那麼清楚。”
“誰說的?!”滿月叉腰瞪眼,“萬一我沒當回事,沒把祕籍藏起來,被偷去了怎麼辦?”
“那便讓他偷。”他滿不在乎。
滿月皺眉:“難道你給我的訪仙訣是假的?”
難怪他剛纔毀掉祕籍的時候眼睛都不眨!
可出乎意料,南星眠給的回答卻是:“真的。”
滿月微愣,不解:“……真的?那你剛纔還毀了?那可是你南家的祖傳絕學!”
他笑:“訪仙訣不是看着祕籍就能練的。”
武功這回事,滿月是真不懂,只能信他,但也還是很喫驚:“但始終被你毀了啊,你怎麼跟你父親交代?”
滿月喫驚地震住,默?!聽他這口吻,是默過多少回了呀?
“也沒幾回,五六次。”
滿月又是一驚,擡起頭,他在前方回眸,極淺的微笑,映着月光,芝蘭玉樹,宛如謫仙。
“走吧。”
那謫仙朝她伸出了手,滿月彷彿被蠱惑了,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去,放進他掌心。
南星眠握着她的手,穩穩走在月夜的密林間。
*
竹林別院。
蘇葉腳步匆匆進了文先生的房間。
“先生,乾州那邊有消息!”
文先生瞳孔皺縮:“真的?!”
蘇葉遞上一卷信箋,顯然是剛從信鴿腿上取下來的,文先生接過忙打開,看完臉色變得更厲害。
想了片刻,文先生果斷地說:“仔細盯着,必要的時候……”
頓了頓,文先生難得眼神透着一股狠厲:“……非常手段也要用!”
“是!”蘇葉迅速領命而去。
剩下文先生一個人,逐漸地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江玉樓一個英雄帖,東都多了不少武林人士,三天後,萬客山莊召開武林大會,公審南星眠。
在問仙山莊沒找到南星眠,於是天拂門的弟子滿城找人。
南星眠和滿月費了好些功夫才躲開那些耳目,回到客棧,纔剛進房,敲門聲就響起來了,兩人都戒備起來。
滿月小心過去,壓低聲音問:“誰?”
“姐姐姐姐,我是望月!”
聽到望月的聲音,滿月忙開門把他拉了進來。
望月一進門就興奮地拉着滿月滔滔不絕:“剛纔聽到姐姐房裏有動靜,我就知道是三少主把姐姐帶回來了,姐姐!我一直都有盯着雲蒼師兄的!”
滿月好笑:“那你發現什麼了嗎?”
“嗯!”望月用力地點頭,頓時滿月和南星眠都嚴肅了起來。
“發現什麼了?”滿月忙問。
“昨夜裏,雲蒼師兄鬼鬼祟祟地出去,我跟到一半跟丟了,不知道他去見了誰,但是他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他還有個同伴。”
兩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問:“誰?”
“林秋桑!”
話一出,滿月和南星眠都有些訝異。
“秋桑姑娘不是回燕山了嗎?怎麼還會跟雲蒼師兄一起?”滿月很不解。
望月搖頭擺手:“我不敢跟太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他們很快就分開走了。”
南星眠垂眸皺眉,沉思片刻,眼裏閃着一抹精明:“這兩人,想必有祕密。”
滿月和望月齊齊看過去:“你有對策了?”
南星眠只是看看他們,沒說話,但神情卻是胸有成竹的。
*
乾州,離東都僅有一天路程。
夜色下的林間小路,有個小小的身影披着寬大的斗篷一路狂奔向前,身後不遠,幾匹駿馬飛馳,不出意外,追上只是遲早的事。
果然,前方一個寬闊的路口,三匹馬就把那人團團圍住了。
躲在斗篷下的小人高度戒備着,手裏握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隨時準備拼命。
一觸即發之際,忽然另外追來一匹白馬,一把聲音清朗的少年音色:“小姐!我們並沒有惡意——”
聞言,斗篷下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但並沒有相信,利刃橫在胸前,愈發警戒。
馬背上一聲無奈的輕嘆,從陰影中策馬出來,面如冠玉的少年,竟是蘇葉!
“小姐不懂武功,還是莫要反抗的好,隨我們走一趟吧。”
“……”
斗篷下的人顯然不願意,把手中短劍攥得緊緊的。
蘇葉無奈又是一嘆,面色一凜:“既如此,小姐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手一揮,馬背上另外三個大漢忽然拋出繩索,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纏來,斗篷下的人當真一點武功也沒有,眨眼就被捆了個結實,手裏的短劍也再無用武之地,“哐啷”摔下去。
她劇烈掙扎,可惜沒有絲毫作用,帽子從頭頂滑落,終於露出了臉,月色下,衝着蘇葉怒目而視,尖聲大叫:“爲什麼要抓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看清那張臉的一瞬間,蘇葉隨之臉色劇變——
翌日清晨,鴿子飛落在竹林別院的枝頭,培忠忙取了信箋送到文先生面前。
展開便一目十行,文先生面色凝重,看過之後,望着遠處,長長一聲嘆息:“……該來的,終於來了。”
培忠不明所以,但看着文先生眉間越來越糾纏的結,也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家僕匆匆來報:“先生,有人送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