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前,金辰快馬加鞭趕回公司,匆匆回祕書辦公室拿了落的東西,無意中看到總裁辦公室的燈亮着。
金辰推門:“總裁,您週日也加……”班嗎?
還沒說完,他看到伏案小憩的祝黎,話頭即刻止住。
哎,怎麼會有比員工還工作狂的總裁。
金辰正要收回視線,忽然身後低沉的男聲響起:“金辰?你怎麼來了。”
“孩子上次來玩,東西落公司了,我過來拿。”金辰說,“總裁,您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熬夜了?”他和祝黎關係比較親近,私下裏會聊生活上的事。
祝黎的眼眶腫了一圈:“是沒睡着……”
“總裁,您也不是二十剛出頭,不該這麼熬。”金辰看着祝黎辦公桌上的酒瓶,嘆氣,“我幫您收拾收拾,您回家睡吧。”
祝黎:“……”
就是在家睡不着,纔來公司做工作麻痹自己。
鬱知然冰冷的表情和冷漠的話語就在他腦海裏打轉,一刻都未消減過。
他本來以爲只要忙起來就能不在意鬱知然,可惜他越忙,眼前的鬱知然就越清晰。
那些畫面就像被毒蛇纏繞着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他的心臟,很快就麻木了,不疼了,只是在痠痛着。
金辰看他不動彈,想了想,道:“您是因爲鬱先生嗎?”喝了這麼多,還鬱鬱寡歡。
“……不知道。”祝黎合上眼,“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你可以騙我,但別騙自己。”金辰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也忘了說敬語,“想見卻忍着不見,不管什麼理由,將來會後悔的。”
祝黎眸光閃了閃,像是躍進了幾縷生氣。
是啊,鬱知然不來找他,但他可以去找鬱知然啊。
他吞了幾片醒酒藥,回家換衣服,洗澡,打理好形象,驅車往鬱知然的小區。
下車前,他望了眼後車座的玫瑰花束,沉默半響,提着副駕駛座上的方型紙袋下車。
但祝黎一下車就看到鬱知然和陳在澈拉扯在一起,心底又開始難受。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
他想也沒想地就插進兩人對話中間:“然然。”聲音淡淡。
陳在澈略有驚訝:“祝叔叔?”
“哥。”陳在澈慌忙握住鬱知然的手,“你們什麼關係?”
鬱知然猶豫:“我們……”
祝黎看着鬱知然的表情,微怔。他從不知道那個一向冷漠的鬱知然還有這種表情,頓時心臟一抽搐,清楚了自己在鬱知然心中的地位。
他遠遠不及陳在澈,他在的地方,是比潮溼陰暗的儲物間還要狹小的老鼠洞。
眼眶又有些發熱,祝黎掩飾性地別過頭,動了動脣。
“我們是同事。”他低沉的嗓音沒什麼起伏,“衣服送到,我走了。我不會再來給你送衣服了,下次不要醉在我家。”
鬱知然眼神詫異。
祝黎這是在幫他圓場?
鬱知然偷偷看向小狼狗,果然小狼狗的臉色好看了些。
“哥怎麼能在別人家喝酒。”陳在澈擰起眉,表情多有不滿,但看得出來不是真生氣,“下次想喝酒找我就行,我都成年了。”
鬱知然點點頭,看向準備轉身的祝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怎麼了。”祝黎側頭,視線往回望,“你想讓我明天來接你上班?”
“沒什麼。”鬱知然提起紙袋,“謝謝你。”
祝黎又看了陳在澈一眼,收回目光。
“不用。”
事情解決得太順利,鬱知然目送祝黎的背影,覺得祝黎心裏其實應該挺難受的。
打補丁:如果祝黎真喜歡他的話。
下次見面對祝黎好點吧。鬱知然邊想着邊收回了目光。
“好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鬱知然看向陳在澈。
“不要。”陳在澈扔下兩個字就往小區裏走,“我要去哥的家坐坐。”
鬱知然一驚,連忙跟上。
這個話題怎麼還沒結束。
“小澈……”
“我一定要去。”陳在澈現在極度不安,如果不能和鬱知然的關係更近一步,他這一週都可能睡不着覺,“我想更瞭解哥。”
鬱知然吞嚥口水。
陳在澈和祝黎還好,畢竟祝黎很理性,但陳在澈撞上藍哲會怎麼樣?藍哲會怎麼行動本就是未知數,陳在澈又對他的事情就很激動,一旦陳在澈知道他“親戚家的小孩”不是小孩,是個身高187cm的成年男人會怎麼想?
是小祖宗的信息。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他下意識讀出信息內容。
陳在澈也看到鬱知然手機上的內容:“藍哲是誰?哥親戚家的小孩?”
“對。”
只是小祖宗出去的時間太巧了,就像知道他要帶人回家一樣。
“那小朋友走了,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去哥家裏了?”陳在澈問。
“嗯。”鬱知然決定不再多想,笑道,“上來坐坐吧。”
*
回家時,門口沒人迎接,鬱知然還怪不習慣的。
他不知道藍哲會出去多久,但就過去的經驗來說,少則兩三天,多則四五天。
一個正被追殺的人出門會做些什麼?
也許是打聽情報?鬱知然不清楚。
來者都是客。陳在澈第一次來鬱知然家裏,鬱知然去廚房稍微露了一手。不過兩人在烤肉店喫的太多,沒喫多少就放下了筷子,聊着聊着就天黑了。
收拾碗筷時,鬱知然看陳在澈的臉上重新彎出笑容,暗中鬆了口氣。
剛剛小狼狗因爲祝黎難受了一路。
“哥,碗我刷好了。”陳在澈從廚房走出來。
“嗯,謝謝。”鬱知然笑着幫他擦手,“天黑了,你也得快點回去了。”
陳在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
“喫撐了,有點走不動了……”他看了鬱知然一眼,“想在哥家裏借宿一晚。”
藍哲不在,倒也不是不行。
鬱知然點頭,沒想多:“只是我的牀沒你家的大,怕你睡不舒服。”
“不會。”陳在澈連忙,“和哥擠擠就行。”
鬱知然從臥室抱出被褥,笑道:“沒事,我睡客廳。”睡同一張牀的話,保不準陳在澈又對他動手動腳。
陳在澈失望地小聲嘆了口氣。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等鬱知然鋪好被褥後,先鬱知然一步坐了上去。
“哥,我們看電視吧。”他脣角抿出燦爛的弧度。
換了幾個臺,最後停在電影頻道,主持人正興致勃勃地介紹莫皚的新作《疾風》。
鬱知然:“……”倒胃。
但看陳在澈感興趣的樣子,鬱知然就沒換臺。
新片介紹完,開始放古早的溫情電影。
鬱知然本來不太感興趣的,但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視線,忘記了時間。
也沒注意到陳在澈在不動聲色地靠近他。
陳在澈用餘光悄悄看鬱知然的表情,他神色變化之快,像是參與了故事的主人公。電影到搞笑情節,鬱知然就笑;到緊張情節,他就皺眉,到苦情情節,他脣瓣就抿成一條線……
哥真的,好可愛。
陳在澈又往鬱知然身邊湊了湊。
電影開始時爲了營造氛圍感,他們把客廳的燈關上了。
電視投過來的光打在鬱知然的臉上,光影交織。
陳在澈長臂緩緩靠近,想要握住鬱知然的腰。
哥的腰那麼細,究竟給他喫什麼才能讓他胖一些?
攬住鬱知然腰間的那一刻,電影正好演到了主人公被其他人嚇到的情節。
“……啊!”
鬱知然和主人公一起出聲,只是鬱知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曖昧。
陳在澈一愣,連忙放開。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就……”目光在觸及到鬱知然的滿臉通紅時頓住。
“哈啊……”
鬱知然面部充血,儘管隔着不算薄的睡衣,但陳在澈掌心的溫度卻盡數傳到了他身上,被觸碰的地方火辣辣的,並迅速向周圍蔓延開來。
“哥……?”陳在澈怔怔地看着鬱知然。
這是什麼表情?就好像……哥在跟他做什麼親密的事一樣。
鬱知然渾身抖着,脖頸深處滿是紅,擡頭看錶,發現過了打針時間。
他顧不上思考,也來不及解釋,在電視櫃裏摸出針管後飛快躲進衛生間。
“我去趟廁所!”
陳在澈沒反應過來事情的前尾,他看了眼緊閉的衛生間門,淺色的眸光沉了沉,疑心重地拉開電視櫃的抽屜。
鬱知然忘記上鎖了。
裏面密密麻麻地擺了很多液體包,像是注射液,還被歸類爲12小時和24小時。
“……?”
陳在澈淺色的眸底閃過一絲困惑。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