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將聲音壓得更低,“外界都在傳皇上龍體欠安。”這個“外界”實際上是他岳父。
“所以你覺得隨時可能有恩科?”那樣的確不用等三年。
徐子期輕點了下頭,“是有這個可能。”
“依你看太子爲人如何?”寧寂比較關心下一任皇帝。
“太子性子綿軟,如果有好的大臣輔佐乃江山之福,百姓之福。就怕……到時候江山必會大亂。”
“那麼嚴重?”
“是。我聽說太子妃的父親碩陽侯多年來一直勸皇上將幾個異姓王召回韶京,好收了他們的權,皇上卻念在幾個異姓王對江山有功,一直沒答應。如若太子登基可就不好說了。”
“那你這個時候去雲山郡一旦有異動怎麼辦?”
徐子期苦笑,“我都要去雲山郡了還能怎麼着?到時候只能跟着雲山王了。”
“那你去那裏也不見得就是美差。”
“我猜想,我岳父之所以讓我去雲山郡是爲了做兩手準備,一旦雲山王落敗,大不了是賠上一個庶女。”而他更加無足輕重。隨後揮了揮手,“好了,不聊我的事了,咱們說說你會試的事。”
“我是真不打算繼續走科舉這條路。”寧寂道。
“爲何?是怕捲入朝堂紛爭?”
“也不是。主要是我念書識字晚,底子薄,即使考也中不了。”真實原因他不可能說。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雖然唸書晚,但是你天賦卻極高,要不然也不會一路過關斬將考中舉人。”徐子期認爲自己已經很有天賦,但在遇到寧寂後,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算啥。
寧寂笑了笑,“你快別誇我了,鄉試那會兒要不是運氣好,我連舉人都不會中。”
見他如此,徐子期就不再繼續鼓勵,轉而鄭重問道:“你是真不打算繼續考了?”
“是。”寧寂回答的很是乾脆。
“那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雲山郡?你已經是舉人,便可以選官。我讓我岳父在我縣衙給你弄個一官半職應該不難。”原本徐子期可不敢打這個主意,眼下是聽寧寂放棄科考纔會臨時起意。
寧寂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半天沒有言語的王姒寶,問:“你說呢?”
“雲山郡咱們是一定要去的,當官就算了吧。”她可比另外兩人更加清楚小官小吏的不易。另外,他倆隨時隨地還要去找臨溪的魂魄,不可能長久待在一處。
“你們真要跟我一起去雲山郡?”當不當官無所謂,能幫他查賬、算賬也好啊,這一點再次出乎徐子期的意料。
王姒寶笑了笑,“我們去雲山郡有一些事情要辦,未必待得長久。”
“那正好同我一起前往,咱們路上也好有個照看。”雖然和徐子期想的有些出入,但能一同過去的話,他二人肯定會幫他查上一任的賬冊。
“就是我們纔買的地需要人幫着照看。”王姒寶故作遲疑。
“這個你們儘管放心,我讓人幫忙照看就行。我的鋪子和地也都在這裏。”
見王姒寶得了便宜還賣乖,寧寂笑着說:“好,咱們就跟着徐大人一同前往。”轉而又道,“不過有件事臨走前一定要解決。”
“你是說於紹連害死劉姑母的事?”王姒寶問。
“沒錯。”寧寂點頭,“就是不知道郝縣丞有沒有那個能力?”
“郝縣丞?”徐子期問,“你們打算讓他幫你們搬倒江知縣,進而打擊於家?”
“沒錯。”寧寂大方承認。
“我覺得你們要是有辦法搬倒江知縣,郝縣丞肯定十分樂意幫忙。至於說他能不能辦成?”徐子期笑了笑,“應該是可以的。我聽說他將自己的嫡次女送給了新知府做小妾。”
他腿斷那會兒曾借住於家莊子,於紹連也幫他請過郎中,但歸根結底治好腿的功勞要算在王姒寶身上。何況爲了表示感謝他曾幫助過於紹連,所以現如今跟於紹連並沒有多少情分在。聽寧寂要算計江知縣,並沒有感到意外,還打算幫點忙。
王姒寶聽後嗤笑,“這還真是下了血本。”不過也只有這樣心狠的人才更容易辦成這件事。
過後聊天中寧寂問起徐家的事,他知道徐子期一直想要報斷腿之仇。
徐子期冷笑,“按理來說,我派官後朝廷會給我嫡母一個封號,不過被我拒絕了。這次我會帶着姨娘一起走,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也是他和他嫡母的交換條件。“另外,等我爹去世後,我將和這個家將徹底脫離,徐家興衰與我再無瓜葛。”
王姒寶笑了笑,“恐怕不用等你爹去世,只要朝廷和雲山郡開戰,你爹會立刻將你從家族除名。”
“那樣也好,只要不連累我爹就行。”至少在徐家,他爹對他和姨娘還是不錯的。
事情比王姒寶和寧寂想象的還要順利,他們一行人還沒有到達雲山郡,就聽說江知縣因貪污的事東窗事發而被革職。於家由於這些年仗着江知縣偷稅漏稅、以次充好、強買強賣等等罪名,其名下所有鋪子都被查封。而這也僅僅只是開始,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誰都懂,接下來會有更多被江知縣和於家坑過的人會趁這個時機報復回來。
王姒寶和寧寂他們跟着徐子期到達雲山郡後並沒有立刻去找王慕妍,而是先幫徐子期查上一任留下的縣衙賬冊,好讓他儘早入職。
這一查查出了很多問題,前任知縣不得不補上大部分的虧空才和徐子期完成交接。直到辦完這件事,王姒寶和寧寂向徐子期告別。
“你們真的不打算留在這裏嗎?”徐子期盡力挽留,“你們也看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不是我們不想幫,”寧寂道,“而是我們確實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雲山城。”
“那有沒有我能幫你們的?”
“你上任後不是要給雲山王寫一封就職信嗎?到時候能不能帶將我們寫給雲山王妃的信一同送過去?”寧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