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聖宮驚變,她正在廚房給聖尊熬『藥』,下意識地拿了些喫食廚具和『藥』材。平時的修煉之物隨身之物仍然放在腰間儲物袋中。以至於進了小境界才發現裏面連件衣裳都沒有。
秦有桑看見她一身囚衣定會浮想聯翩。
尋常衣飾倒也罷了,囚衣必需給他一個解釋。她被誰囚禁過。
焚天想着又覺得心煩,爲這件衣裳她又要多編一個故事。
聖域修混沌之氣,並不主張辟穀。她的修爲可以辟穀。林小天不行。
玄門修士未至築基修爲,不能辟穀。林小天連煉氣一層都沒達到,絕無可能辟穀。
小境界中沒有煉丹的材料,連丹爐都沒有。她也拿不出辟穀丹。扔進裏面的食物最多還能再撐半個月。採點黃精竹筍再撐數天。終究還是會斷糧。那時侯怎麼辦?
沒有食物,勢必要出小境界,殺異獸取食。她煉氣一層都沒達到,如何取信秦有桑?
……
她都落到這般境界,還要如此勞神思慮如何餵飽一個大男人?
——真他孃的堵得慌!焚天攥着小拳頭,氣得捶胸。
總之,放秦有桑出來之前,她要想好如何將故事編得合情合理,堵住所有的懷疑。
焚天細細回憶當時探查秦有桑的情形,突然想到一事,捂着嘴笑得吭哧吭哧的,像只正在啃板栗的花栗鼠。
自從神識被禁制彈回來,秦有桑直接被關了兩天,捱了兩天餓。
他不在乎!
清楚自己的狀態後,無需符籙封門,他壓根沒有出門的慾望。
秦公子也是有『性』格有脾氣的。餓死也幹不出拍門喊救命的事。
他在飢餓中清醒着,嚴肅地思考自己的將來。
幼時青山宗到王城收徒,一眼相中了他。決定了他的未來是名揚無垠大陸的天才修士。
失去修爲。關於未來的選擇權重新回到他手中。他將來做什麼?宗門九峯三崖外事堂無數。他去某外事堂當個供奉靠眼力給宗門鑑寶選材料?或者回俗世王城當個萬夫莫敵的大將軍?滾蛋吧!都是被人指點議論下茶的點心。還不如呆在這避世的小境界裏舒心呢。
天氣說變就變,鵝『毛』大雪紛揚飄落。不到一柱香時間,竹舍裏就凍得跟冰窖一般。秦有桑凍得直哆嗦,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再堅固的身體,也會感覺寒冷飢餓。這個認知令他無比傷心。
他怎麼會認爲呆在別人的小境界裏會過得舒服?他腦袋也廢了?
他還想什麼未來?他該想想那個神祕的冰雪姑娘林小天究竟想做什麼。
焚天進屋的時侯看到秦有桑將薄被裹在身上,像個傻呼呼的蠶蛹。
曾經的元嬰,如今像個普通人一樣怕冷。真真可憐。
你可憐,我可憐。你比我還可憐,所以我就不可憐了。
焚天幸災樂禍着,心情頓時好轉。冰雪般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毫不掩飾她的雀躍與歡喜:“下雪了!好大的雪!水都結冰了。”
秦有桑氣壞了。
這丫頭有空間珠,在空間中四季都能隨她心意而動。突然異變的天氣就是這丫頭隨心所欲變出來的。一副驚喜模樣裝給誰看啊?
欺負他沒有真氣不能用法術……他除了被欺負還有什麼辦法?
這句話有兩種意思。一種是字面含義。屋檐太矮,人只能低頭纔不至於碰破頭。另一種是寓意,面對困境,暫時避讓。
秦有桑不是普通人。他生於王族,拜師於大宗師,修煉至所有修士企盼的元嬰境界。他這種人是有傲骨的。哪怕矮於屋檐,也只會往上挺一挺脖子,撞破屋檐頂出個洞來。
所以,在看到焚天的喜悅時,他偏不肯說幾句好話順着她的意,譏諷道:“故意弄出這番冰天雪地,裝什麼天真?想讓秦某凍得發抖出去堆雪人逗你開心,別作夢了!”
這位秦道君經脈盡廢,還當自己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元嬰高手?白喫白喝白住還傲驕着不給主人好臉『色』看。如果不是想利用他混進玄門弄點高級功法……就他這驕傲小孔雀的態度,她能花式虐死他!
焚天心裏磨拳擦掌把秦有桑蹂躪了一番,臉上依舊一派天真神『色』。他譏諷她裝天真,她就裝給他瞧瞧。雪白的臉,烏濛濛的眼,微微傾着臉,聲音細細柔柔的,手指頭還繞着一縷髮絲轉啊轉……這一刻她真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十七歲少女,嬌憨單純:“我對堆雪人沒興趣呀。”
胸口像被打了一拳。那細細嫩嫩的聲音讓秦有桑心都緊了。她裝出來的細嫩說話和記憶中的聲音如此相似,讓他沒來由地勃然大怒:“戲耍秦某有趣?!”
只要焚天再敢撩撥,他定讓她知曉什麼叫比元嬰之軀還堅硬的拳頭。
凍得蒼白的俊臉因爲怒意刷上了一層紅暈,眼神兇狠。反倒讓焚天覺得他比平時順眼。不過,嘴上逞痛快有什麼意思?她是個很實在的人。她不和他鬥嘴。
焚天拿出一包皮『毛』一張驅寒符放在桌上,並不否認是自己改變的天氣,聲音也不輕柔了:“今日大寒。家裏還存着一隻戈壁岩羊的羊腿。今晚我想涮鍋子喫。你不懂,涮鍋子這種事一定要天寒喫着才舒服痛快。對了,家裏沒有男人的衣裳,找到塊『毛』皮。你將就用吧。”
說罷就走了。
她不信,餓了兩天之後又逢冰天雪地。秦有桑還能靠他的骨氣撐着不來。
就爲了喫頓熱呼的鍋子弄出鵝『毛』大雪來?秦有桑盯着那張驅寒符看了半天,確認對方沒有想凍着自己的意思,不由苦笑着自語:“我這是老了麼?猜不透小姑娘的心思了?又白生氣了?”
被餓了兩天,一句天冷涮羊肉鍋子勾銷了秦有桑所有的憤怒。
他承認,不該用神識去偷看小姑娘的閨房。小姑娘餓了他兩天,如此生氣,只能證明當時她一定在洗澡。所以這是他的錯,他不該生氣。
林小天送來了驅寒符和『毛』皮。邀請他一起涮岩羊鍋子。顯然並非有意想凍着他。他更不該生氣。
總結完畢,都是他的錯。
做好心理建設的秦有桑自如地將驅寒符拍在了腿上。一股暖意從腳上升起。他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焚天送來的是一整張硝制好的『毛』皮。黑『色』的『毛』泛着幽藍的『色』澤,皮質很軟,入手極輕。不知是何種異獸的皮。
難道要他裹着這塊『毛』皮出去?秦有桑看了眼身上都快破成布條的外裳曬然一笑。美人相約,賞雪涮鍋子。他怎好一身襤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