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六階頭領大吼一聲,獸羣分開一條路來。它踏着地面靠近石筍叢,慢吞吞地圍着轉悠了一圈。甩了甩頭,舌頭『舔』着空空的牙牀,血腥味讓這隻頭領的憤怒升到了頂點。
已生靈智的頭領用尾巴挨個敲打着外圍的石筍,尋找着最薄弱的地方。先前羣攻的那根石筍晃了晃。頭領一扭身,粗壯的尾巴啪地擊打了下。
形如戰鼓擊響。血蠍豺狗們開始了進攻。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秦有桑好奇地問焚天,“小境界與你血脈相溶。你現在不能將它收了,然後……”
“它在罡風中心。收了它,罡風團四散,風力強勁。我沒有把握能讓小境界安然無恙。”當她傻嗎?如果可以,她早就在這裏收了,重新躲進去。
“那沒有辦法了。別怕,我陪你一起死。”秦有桑放棄了。
誰要你這個二貨陪着一起死?焚天無語得很,眼神四下瞟着,尋思着實在不行,直接動手算了。
秦有桑還在碎碎念:“除了去魔界替你孃親殺了那個負心漢。你還有別的心願嗎?”
有。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永遠不要來煩我!
“你救我之後,我一直在想,天無絕人之路。我定不會這樣窩囊地死去。我一定能找到辦法重拾修爲踏平魔界……”
碎碎念還沒完。那根石筍在輪番攻擊下發出一聲巨響轟隆隆地倒了,砸起了漫開沙塵。缺口處血蠍豺狗噴出的風刃朝着兩人襲來。
機會啊!焚天大喊:“躲開!”
秦有桑比她動作還快,又一次撲倒了她。
風刃切割開他背心的衣裳,卻無法割傷他堅韌的肌膚。一波波密如急雨打在他後背上噗噗作響。柔嫩的內腑如被石錘狠砸。秦有桑咳嗽着,血噴了一地。
他用力地抱着她,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閉上眼睛,別怕。”
焚天的臉貼在他胸口,如同那晚一樣的溫暖。
石筍打開了缺口。
六階頭領冰冷的褐黃『色』眼珠轉了轉,停止了口吐風刃。它玩味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類,上前踏出了一步。晃了晃頭顱,六階頭領決定將傷害到它的兩個人踏成肉泥。
焚天推開秦有桑站了起來,從胸前的白布兜裏拿出了那枝短短的竹笛。
竟然還活了一個?六階頭領鼻翼嗡動,嗅到了甜美的人肉香氣。它發出了快樂的吼叫聲。它喜歡喫鮮活的肉!它張開嘴朝着焚天咬了下去。
一縷笛音響起。
笛音尖銳乾澀,像一隻鳥活生生被扯落着羽『毛』,叫聲淒厲無比。
六階頭領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下意識地擡頭望向天空。
物競天擇。它聽見了天敵戈壁梟鷹的鳴叫聲。
焚天冷漠地轉過身來,笛聲更急。神識如劍,夾雜在令血蠍豺狗恐懼的梟鷹鳴叫聲中刺進它們的頭顱。
幾隻低階的血蠍豺狗發出數聲悲鳴,如同飲醉了一般,四肢痠軟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地面轟隆隆地震動着。不過彈指工夫,這羣血蠍豺狗就跑得無影無蹤。
放下竹笛,焚天臉上血『色』褪盡。調用神識攻擊讓她疲倦地想闔眼睡去。她跪坐在地上,把住了秦有桑的脈。
上一次救他時,他的經脈滄海桑田。這一次卻是五臟六腑破損,體內血肉模糊一片。
第一次沒有殺他,是不知其身份,想從他嘴裏探查聖域的消息。
後來沒有殺他,是想利用他替自己弄到功法,證明身份。
這一次,她早知他的身份,得到了青山宗的天階功法,能夠避開幽光黑蟲。他死了,無人知她來自赤海。她依然可以用林小天出現在無垠大陸,再無後患。
冰冷的理智告訴她不要救秦有桑。
可是,爲什麼她……如此不捨?
焚天輕撫着秦有桑慘白的臉頰,望着沙地上凝固的血跡出神。
他沒有拋下她獨自離開。都快死了,他還想着讓她少受點罪。
焚天的手漸漸移到他的背心:“臨死前的願望是重拾修爲踏平魔界來找我報仇。我成全你呀……”
不遠處的沙地漸漸突起。焚天細眉一挑,移開了手,扯過那塊被割成篩子似的『毛』皮坎肩將秦有桑蓋住了。
寒風吹拂起一層沙塵。她似乎有點怕冷,用圍在脖子上的皮『毛』將頭臉遮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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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鯉狼狽地從沙地中出現。他扶着石筍喘息着,看向了那叢石筍。
十丈開外的地上躺着三隻死去的低階血蠍豺狗。鮮血染紅的石筍叢中坐着一個伶仃單薄的青衣少女。黑『色』皮『毛』蓋着一個男子,是她的同伴?
赤鯉轉過身,看到沙地上僅餘下同伴被撕碎的衣物,屍體已被撕拆入腹吃了個乾淨。他的眼睛漸漸紅了。
他踉蹌走過去,撿起一枚腰牌,一隻儲物袋,帶血的織錦抹額。再也尋不到更多的東西。收攏兄弟的遺物,赤鯉提着長劍慢慢朝那叢石筍走了過去。
目光落在蓋在秦有桑身上的黑『色』『毛』皮上。腦中閃過岩石上揮動皮『毛』跳躍的身影。是這一男一女引開了獸羣。
焚天看着那張熟悉的英俊面容,心裏已轉過數種心思。她伏在地上,帶着一絲哽咽:“求翼衛大人救命!”
少女跪伏在地上,青絲從單薄的脊背披散及地。身體顫抖着,不知是在傷心同伴的傷重死亡還是逃過一劫後的恐懼。
他在紅城出現時,不知被多少身份卑微的人跪拜過。焚天的稱謂,低至塵埃的跪拜讓赤鯉並沒有懷疑她的身份。玄門修士目前還沒有渡過莫幹河,更不會幫他引走那羣血蠍豺狗。
聖域與玄門大戰在即,赤鯉仍然沒有放鬆警惕:“我要看看你的元氣。”
焚天心頭一緊。
她不能動用真氣。
無論她如何易容改面,都無法掩飾她精純至無『色』的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