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聽到門外有杵柺杖的聲音。
“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你還是個男人嗎?”
老爺子咋咋呼呼地吹起了鬍子。他就是看不慣這小子,自從他媽去世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從前小的時候還挺可愛的,怎麼越大越像冷血動物了。
冷義泉看了下病房,心中有些戚然。可惜了這個孩子,他不遠萬里趕回來就是爲了照顧照顧金孫子。
這下可好了,啥也沒了。他還要面對這個小怪物。
“說完了嗎?”
冷杉相較之下,顯得平靜得多。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回來是爲了什麼?”
“你躲了十幾年,乾脆一直躲下去好了。”
老爺子臉色一下變成了鐵青色,顯然被氣的不清。
他的嘴巴上的白色鬍鬚都在在一抖一抖的。
嘴巴開開合合,憋了半天,也只說了句“混賬”,就離開了。
老爺子也沒敢進去看看溫知曉,總覺得這件事情是冷家對不起她。年紀輕輕的,溫柔善良,嫁誰不好,嫁給了他兒子。
臨走之前,他還是囑咐文山,“好好勸着”。
他也不是看不出來,自己兒子什麼脾性,旁人看不清,他還能不知道?
這已經頂着天的在撐着了,瞅着那眼底的烏青就知道,這幾天根本沒有休息過。
看起來冰冰冷冷的,實際上心裏可傷心的很。
冷杉渴望一個家,他知道。
窗外的白樺樹已經長出了翠綠的葉子,樹上的不知名鳥兒在不停的叫喚着,熱熱鬧鬧地慶祝着春天的到來。
外面的通道又恢復了平靜,溫知曉睜開眼睛。
她翻身下牀,走到了窗邊。
冷杉給她訂的想必是vip房間,可以看見醫院公園裏的全貌。
他們或佝僂,或咳嗽,或坐着輪椅,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都在與命運抗爭。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不幸,關鍵是生命的軌跡是不會改變的。
酸甜苦辣,都應一一嚐遍,纔是人生。
忽然有一隻小鳥,飛到了溫知曉的窗沿上,它輕輕地跳躍了幾下就飛走了。
溫知曉看着它飛向天空的身影,直到它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裏。
“寶寶,天空上一定很美吧?”
“你看生命這麼美好,你爲什麼要離開媽媽呢?”
突然,她被人騰空抱起,熟悉的氣息傳過來。她知道是誰,可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隱約聽見那個人對她說:“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會感冒的。”
其實,溫知曉很少有機會聽到這個人關心的語氣。
大多數時候,他惜字如金,從來不會多講。唯一多說的,都是些不正經的話。
重新躺在牀上,她沒有看這個人一眼,兀自蜷縮在被窩裏,閉上眼睛。
她感覺得到這個人炙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她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冷杉了。
溫知曉認爲,需要給彼此時間。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溫知曉緊咬住牙關,忍住自己奔涌的情緒。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而自己又何嘗做好了母親的準備。
溫知曉不是沒有聽到醫生的診斷:
“孕婦過度勞累,再加上受到了驚嚇導致的流產。不過你們還年輕……”
後面的話,她沒有聽進去。醫生的前兩句就已經把她打入了煉獄裏,失職失責已經印入了她的腦海裏。
空氣中,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對不起,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