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也不大。
昏黃的燈光下,鏡子裏倒映出她悽惶又蒼白的模樣。
三天時間,她不眠不休,就連容時都看不過去,逼她從醫院離開。
她覺得自己可能也是真的瘋了。
要不然怎麼會從醫院裏離開以後,又來找盛景衍。
然而情況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容不得她再繼續蹉跎下去。
南綰綰迅速的洗了一個澡,從浴室裏出來以後,這才稍微看起來好看了一點。
只是臉色十分糟糕,已經到了慘白的程度。
當她穿着盛景衍過大的白襯衫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男人修長的身形正慵懶站在窗臺邊上,他白皙的手指握着手機,不知道是在跟誰打電話,語調漫不經心的拖長,“知道了——”
接完電話,盛景衍轉過頭,對站在不遠處有些不安侷促的南綰綰道了一句:“衣服還要十分鐘才能送過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
幾天不見,他有種生疏的客氣。
可能這個男人面對有求於他的人,自然而然的轉換成這種相處模式。
南綰綰慢慢移動雙腿到不遠處的沙發上,然後抱着腿坐在那張棕色的布藝沙發上,將下巴抵在膝蓋,垂着眼安靜下來。
在等待衣服到來的當兒,盛景衍站在窗邊一直打量着她。
估計是真的累的狠了,南綰綰臉上那點嬰兒肥都瘦了下去,巴掌大的臉,襯托的眼睛大的出奇,睫毛朦朦朧朧的覆下來,像是含着淚一般,帶着盈盈的水光。
細胳膊細腿的抱着團在沙發上,像是一隻病懨懨的小貓。
溫酒是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但是盛景衍今天難得多看了她幾眼。
十來分鐘並不長,很快,就有人把南綰綰的衣服送到了。
男人很瞭解她的身體尺寸,也知道她的審美愛好,買來的衣服很合身。
南綰綰從浴室裏換好衣服出來,擡起頭看了一眼站在窗邊抽菸的修長背影,喚了一聲:“盛景衍。”
盛景衍緩緩轉過頭,不甚明亮的窗口邊,有煙火明滅。
南綰綰感覺自己喉嚨口乾乾的,看着盛景衍動了動嘴,卻吐不出話來。
她眼底浮現出掙扎,一直到盛景衍走過來,攬住了她不盈一握纖細的腰肢,道了一句:“怎麼瘦了這麼多?——喫飯了嗎?”
南綰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盛景衍掐了煙,不由笑了一笑,語氣有些寵溺的意思:“到底吃了沒有?”
南綰綰抿了抿脣,搖了搖頭。
“那你想喫點什麼?上次那家牛排還喜歡麼?”
南綰綰睫毛顫了顫,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你那天說的話,還當真嗎?”
話一說出口,整個腸胃就扭曲在了一起,像是有一隻手用力的抓緊了她的心臟,她緊張的要喘不過氣來。
視線緊緊地盯在男人的臉上,她甚至有些神志不清,有些茫然的不知道到底此刻是期待盛景衍記得,還是不記得。
“……”盛景衍頓了一下,莞爾笑了笑,語氣很溫和,“不記得了。今晚想喫點什麼?”
南綰綰知道他肯定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這句話說出來,就知道他是拒絕了。
本就是他一時興起的話語,過去這麼多天了,她也拒絕了,如今舊事重提,被他否定,那是再自然不過——
只是,一顆心直直的往下墜了下去,她渾身都在這一瞬間涼了。
“盛景衍,我……”她急切的,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向這個迫害她至深的男人求救,“我爸爸快死了,警方說等他在住院一個星期就要被送回醫院去——他撐不住的,他撐不到下次出來了——”
眼淚一瞬間涌了出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此刻示弱,但是一說起自己的父親,南綰綰忍不住。
她得想個辦法救他,不惜一切手段,把南爸爸從監獄裏保出來,就算出不來,在醫院裏多呆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你上次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我現在如果說願意,你還願意娶我嗎?”
她含着眼淚,小心翼翼的將這句話問出口,蒼白的指尖無助的揪住了男人的襯衣。
男人擡起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淚水,溫柔至極的皮相,眼眸中水波瀲灩,好像不管任何要求,他都能笑着答應。
然而他一點點的掰開了她牽着他衣襬的手。
南綰綰眼睜睜的看着他後退了一步,神色和笑容都冷淡了下來,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南綰綰明白他的意思。
她整張臉血色都沒有了。
盛景衍笑了笑,語氣還是溫和的:“抱歉綰綰,上次我說的話太唐突了,兩個人結婚,怎麼可以這麼隨便,也怪不得你不願意。”
“我總不好用這種方式逼你,都把你逼得從我家搬走了,是把你嚇壞了吧?”
南綰綰急道:“我自願的,盛景衍,我自願嫁給你——”
“自願的?”盛景衍歪了一下頭,倚靠在窗臺上,朝她笑了一笑,“我怎麼看不出來?”
南綰綰快急死了。
她抿了抿脣,小心翼翼問:“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
盛景衍雙手環胸,似乎是真的思考了下,低着頭思忖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對着她微微笑了笑,拿手點了點自己的脣:“你好像都沒有主動親過我了。”
主動親他他就能答應了嗎?
不會又是在耍她吧?
南綰綰感覺自己像是被他牽着脖子走的驢。
但是除了這個男人,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即使犧牲自己的下半生,也好過眼睜睜看着南爸爸被送回監獄裏等死。
南綰綰淚眼朦朧的看了他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盛景衍倚在窗臺邊上,垂下眼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段日子瘦了的原因,總覺得這個男人此刻在她眼前好高大,就像是一團巨大漆黑的陰影,將她籠罩。
可能是屬於女人的直覺吧,如果嫁給他,她以後不會好過的。
可是她心裏也明白,除了盛景衍不會再有人可以幫她了。
容時是不會允許南爸爸從牢裏面出來的。
帶着幾分嬌羞和忐忑,她攀上了男人的胸口,踮起腳尖,去親吻他形狀姣好優美的脣瓣。
她的脣冰冷乾燥,貼上盛景衍脣上的時候,卻好似有一股奇怪的電流竄過。
南綰綰小心的親了一下,迅速的收了回來,後退半步,擡起頭問他:“這樣……可以嗎?”
男人擡起頭撫了一下脣瓣,看着她的表情卻略微有幾分奇怪,片刻,他似乎是甩去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勾起脣笑了一下,問道:“你是小學生過家家嗎?我平常教你接吻都是這樣接的?”
——雖然是微笑着的,但是這話也未免太惡毒了吧?
南綰綰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盛景衍一步邁到她面前,伸手直接將她攔腰摟住,捏住她的脣吻下來。
一瞬間就奪取了她的呼吸。
他好會接吻——
這是她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當口腔每一個角落都被掃蕩而過,南綰綰頭髮都要豎起來,整個人都軟了。
肆意的將她吻了一遍,男人才意猶未盡的擡起頭,舔了舔脣,問她:“學會了嗎?”
南綰綰被親的軟綿綿的,整個人都靠在他懷裏,一般情況下,按照盛景衍的習性,這樣親過她以後,就要進行下一步了。
此刻被他這樣一問,南綰綰有點懵。
她勉強點了點頭,學着盛景衍剛纔的方式,去吻他的薄脣,將舌頭探進他的齒列。
這樣主動的感覺,異常的羞恥,當她的小舌碰觸到了他溫軟的舌尖的時候,她就跟受了驚嚇似的,嗖的一下就縮了回來,睜大眼睛無措的看着盛景衍。
盛景衍捏住她的下巴,冷冷問她:“我剛纔是這樣教你的嗎?”
“我、我……”南綰綰手足無措,找不到什麼藉口,也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忍耐着羞恥心,再次去吻他的薄脣。
這一次舌頭一探進去,就被男人咬住了,她睜大眼,嗚嗚的抗議了幾聲,還是沒有被放過,被他含在嘴裏吮到發麻,這才被他意猶未盡的鬆開了手。
太——
南綰綰後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沙發上,她整個人都變成了粉紅色,脣瓣更是紅腫的不行。
她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盛景衍的做法。
男人卻像是終於玩夠了,意興闌珊的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問她:“戶口本帶了麼?”
南綰綰下意識搖頭。
然後反應過來,睜大眼看向他。
盛景衍淡淡道:“我以爲今晚就能辦了。”
南綰綰小聲道:“民政局的人現在都下班了吧——”
“叫他們加個班就是了。”
他口氣滿不在乎。
他這是……答應了?
南綰綰巴眨巴眨眼,然後走過去,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袖,鼓起勇氣看向他,道:“那我們明天——”
“嗯。”他平靜道,“可以。”
南綰綰揪着他袖口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