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姐……”
被南綰綰抱了抱,魚小桐似乎是有點無措,她看了一眼南綰綰身後的盛景衍,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今天的盛景衍看起來比以前要來的疏離許多,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人還是那個人,就連臉上的笑容弧度都沒有什麼變化,懶懶的靠在門欄上,只是周身氣勢都壓了下來,不覺得慵懶迷人,只覺得危險。
魚小桐訥訥道:“南姐,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南綰綰鬆開她,笑了一笑:“你晚上還要事情要做?”
魚小桐搖頭:“這倒沒有……”
“那留下來喫個晚飯吧。”說着,她笑着回頭,對盛景衍道,“小桐等下和我媽一起喫飯,行麼?”
盛景衍雙手環胸,看着她,他挑了挑眉,似乎是笑了一下,那語氣很平常:“怎麼不行?我叫個飯。”
盛景衍動作很快,附近酒店很快就送餐上門。
魚小桐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哇,南姐,你每天都喫這些啊?”
南綰綰坐在她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發怔。
魚小桐看了看南綰綰的表情,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有些狐疑看向她:“南姐……?”
南綰綰很快回過神來,她沒聽清魚小桐剛纔說了什麼,挑了魚肉給她喫:“你嚐嚐這個。”
盛景衍拿了飲料出來,悠閒坐在南綰綰的對面,給她倒了一杯橙汁。
魚小桐跟南綰綰已經很熟了,一邊喫飯一邊跟南綰綰搭話,跟她講公司裏發生的事情。
南綰綰聽着,想着這個小姑娘,確實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有些難題,她處理的比她還好。
她成長的速度,遠比她想象中要快。
這樣子,就算江南沒了,她也能很快找到工作吧?
她也沒什麼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多給她留下工作經驗,讓她今後找工作能順順當當。
南綰綰和魚小桐聊天的時候,盛景衍就坐在她們對面,他也沒喫什麼東西,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慢條斯理的喝着。
他視線落在南綰綰微笑的臉上,間或視線不小心對上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什麼變化。
就好像一層牢牢地面具。
令人想不到她到底心底在想什麼。
*
喫過飯,盛景衍收拾飯桌,南綰綰和魚小桐去客廳。
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半,魚小桐在沙發上賠了南綰綰聊了一會兒,就要起身告辭。
“南姐,我得回家了。”她有點戀戀不捨,“你早點睡覺噢,最近是不是很累,黑眼圈都出來了。”
南綰綰這幾天,被盛景衍鬧得,確實睡不太好。
她摸了摸眼角,笑笑:“是累到了。我送你。”
她起身,送魚小桐到門口。
冬天的夜晚很冷,魚小桐圍上圍巾,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裹在溫暖的絨毛下,南綰綰看着她,想到以後就要見不到她了,心裏有點難以忍受的酸澀。
真的要離開了,她才意識到,她其實挺喜歡晉城,也挺喜歡這個她一手搭建的小小經紀公司,喜歡這個公司她一個一個招來的人。
“南姐,那我走啦。”
魚小桐朝她露出笑容,眉眼彎彎的,她並不知道這一面就是永別,笑容裏帶着依賴和天真。
南綰綰擺了擺手,目送着魚小桐轉身離開。
看着她的背影,一點一點融化在黑暗裏,南綰綰突然有些沒辦法冷靜。
她不想離開晉城,不想去莫斯科,不想跟盛景衍在一起,她——
“小桐——!快報——”
一隻手猛地從她背後伸了過來,準確的按在了她的臉上,捂住了她的脣,也捂住了她沒說完的話。
魚小桐有些疑惑的轉過頭,看向身後,南綰綰的房門“啪”的關上了,她撓了撓自己的頭,以爲是幻聽,揹着雙肩包消失在了樓道里。
屋內,南綰綰被盛景衍抵在房門口,男人低着頭,精緻的眉眼眸色極爲烏黑,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問:“你剛纔想說什麼?”
南綰綰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掌心,目光恨恨的,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塊血肉。
盛景衍盯着她,眉心緩緩皺了皺,面無表情道:“鬆開。”
她咬得更加用力。
直到男人伸出手,強硬的捏住她的腮幫子。
她脣上染着血,是他掌心被她咬破了,盛景衍在她的眼神裏,看到了藏不住的恨意。
他心情有些煩躁,問她:“你想讓她給你報警?”
南綰綰靠在門板上,冰涼的木門,溫度一點點泅進她的體溫,也讓她突如其來的瘋狂逐漸冷卻。
她聽着盛景衍低聲冷嘲道:“綰綰,你知不知道,讓像她這樣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容易?”
“……”南綰綰情緒懨懨的。
所以她沒指望過找別人。
瘋比只能讓另一個瘋比打敗,盛景衍也只有江逸能製得住他。
她站在他面前,垂着眼,可能是冷,一張臉白得反光,連青色的血管都要從皮膚裏透出來。
只有脣染着血,紅的令人目光忍不住停駐。
他低下頭,去親吻她紅瑪瑙一般殷紅的脣,手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按在門板上。
“綰綰,你乖一點。”他這樣哄着她,“你不聽話,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清來。”
他聲音很低,跟他平常的腔調不一樣,再怎麼溫柔都顯露出了他原本陰騭的底色。
南綰綰深深地吸着氣,她覺得他不可理喻。
她聲音帶上了一點哭腔:“盛景衍,你憑什麼一直纏着我——”
害死我一次還不夠,還要來害我。
我是不是,就是欠了你的,可是我欠了你什麼了?
三年前騙我的人是你,害我的人是你,人不能這樣無恥——
她撕心裂肺,卻哭不出來。
眼淚似乎已經在三年前那場爆炸裏蒸發了,她只覺得眼睛乾澀,心裏苦悶至極。
盛景衍沒說話,一直親着她,吻着她,好似藉由這樣的碰觸,讓她情緒穩定。
這一晚上,南綰綰和盛景衍照樣分牀睡。
她一夜也沒睡着。
第二天早上,盛景衍過來敲門,站在她門口告訴她:“走吧。”
南綰綰側過頭,看着門口衣服整齊的男人,黑色風衣,長身玉立,這副矜貴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在做什麼惡人。
是了,今天是他要帶她去他莊園的日子……
想起那個巨大的莊園,南綰綰就心底發寒。
——那是一個人死在裏面都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
不知道江逸什麼時候過來,他有辦法從盛景衍手裏帶走她嗎?
她還是挺信任江逸的,畢竟她認識這麼多人,也就江逸讓盛景衍喫過癟……
只是……
這次他能成功嗎?
南綰綰抿了抿脣:“你就真的不怕被溫酒知道你做的事情嗎?”
提到溫酒,盛景衍似乎不大高興,他走過來直接將她從被窩裏拎起來,給她套上毛線衫。
南綰綰奮力從他掌心裏掙扎時出來,抗拒道:“我自己穿。”
在盛景衍面前,她也沒辦法搞什麼小動作,她原本是想偷偷給江逸發個短信,告訴他,她今天就要被盛景衍帶走了。
但是盛景衍連她穿衣服都不出去。
盛景衍的東西不多,她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帶的。
樓下一輛黑色的轎車低調的停在那兒,將盛景衍下去,便立刻打開了門。
南綰綰上了車,盛景衍坐在她旁邊。
她偏過頭,看了看這棟自己住了三年的小區。
她其實沒什麼想法,只是下意識,倒是盛景衍以爲她不捨,捏了捏她的手,哄她道:“我那裏比這裏好多了,以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嗯?”
南綰綰連眼簾都懶得擡一下看他,把手從他掌心抽回來,不耐道:“別煩我。”
她想着,等江逸把她帶走以後,她就偷偷給溫酒打個匿名電話。
不給盛景衍面子,把他的所作所爲都跟溫酒說,給他狠狠參上一本!
讓他發癲,讓他找替身,讓他敢囚禁她!
南綰綰心裏惡狠狠的,面上不顯。
車子底盤極爲穩定,開車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冬日的晉城冷的很,窗戶上都蒙上了一層水汽。
南綰綰用手指抹開那層霧氣,看着窗外冷清清的道路。
時間還很早,這座城市還沒有醒過來,車鳴聲都帶着慵懶。
盛景衍坐在她的身邊,手指握着她的手指,有時候會漫不經心的把玩幾下,頭靠在車墊上,正在閉目養神。
他模樣生的極好,發起瘋來都有點理直氣壯的矜貴,好像別人活該就要受他控制,活該要愛他似的。
南綰綰看着他,也不清楚盛景衍到底怎麼回事,溫酒就在晉城,他不像三年前那樣,三天兩頭的找她,反而過來糾纏她。
是真的犯賤,別人越不搭理他,他就越來勁麼?
緩緩把視線收回來,南綰綰在車內充足的暖氣裏,也有些困了。
她睏倦的閉上眼,知道接下來還要開很久,索性也睡一覺再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
南綰綰只感覺到車廂劇烈的一晃。
然後,可怕的失重感傳了過來。
她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她很快就意識到,並不是她飛了起來,是車子被撞飛了。
他們遇到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