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江逸看了過來,他手上的真皮德語書合上,摘下了臉上戴着的眼鏡。
南綰綰問道:“我看起來不高興嗎?”
江逸短暫的笑了一下:“我猜的。”
南綰綰慢吞吞的喝着牛奶,問道:“我們以後還會回晉城嗎?”
江逸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狀似不經意的道:“怎麼,剛出來就想回去了?”
南綰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怕我走了我的員工會被欺負啊……”
誰知道盛景衍會不會喪心病狂的去報復魚小桐他們?
這樣想着,她倒是真的憂慮起來。
主要是這種事情,盛景衍也不是做不出來。
“你那些家家酒,如果你還想玩,到時候我們換個地方,我再給你搞一個。”
江逸財大氣粗,再舉辦一個小公司遊刃有餘。
“纔不是家家酒呢……”
南綰綰抿了抿脣,懶得再搭理他。
在盛景衍和江逸眼裏,她那家小經紀公司,恐怕就是個小模型,隨便他們拆着玩。
江逸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伸出手來,掖了掖她的毛毯,又拍了拍她的頭頂:“好了好了,再睡一覺,不說話了。”
南綰綰無語,忍不住吐槽道:“我又不是豬。”喝了就睡,睡了就喝,把她當什麼了。
男人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丟給她一個平板,讓她看電影。
南綰綰多看了他幾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江逸今天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有事沒事就笑幾下,很志得意滿?
他這是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讓他高興成這樣啊……
南綰綰撇了撇嘴,懶得去猜測,挑了一部喪屍片興趣索然的看了起來。
*
一個半小時以後,南綰綰落腳在硅谷一家五星級酒店裏。
總統套房,客房各有兩間,衣帽間小吧檯書房一應俱全。
江逸進客房裏換了衣服,出來問她:“等下下去逛逛?”
南綰綰坐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翻電視劇,搖頭:“不要。我手機沒有了,你送我一個。”
說到手機,南綰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下意識擡起手,去看盛景衍送給她的那條手鍊——“江逸,這條手鍊盛景衍他——”
她聲音戛然而止。
手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貼上了一個黑色的磁片。
那磁片明顯是電控的,像一隻小甲蟲,此刻尾部正散發綠茵茵的燈光。
江逸看了過來,一笑:“這是截斷信號用的。具體摘下來要等回莫斯科,我找黑客解鎖程序。”
南綰綰悻悻的放下手。
——總覺得,落到這兩個男人手裏,她就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們的掌控。
她還是沒都沒說,江逸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她裝好了攔截信號的儀器。
她警惕的看過去,道:“你不會在我手機裏安監控吧?”
江逸挑了一邊的眉,“我有那麼變態嗎?”
鬼知道。
在她看來,這兩個傢伙就是一丘之貉,以前盛景衍不也僞裝的好好地,說變態就變態起來了?
許是讓她放心,江逸走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我下樓找點喫的,你坐飛機累了,去洗個澡,房間裏有換洗的衣服,你將就穿一下,等下我找人給你買新的。”
南綰綰拍掉他的手,有點不太習慣他的親近,抿了抿脣,警告道:“……別動手動腳的。”
這都哪裏養成的習慣?當她是寵物貓嗎?
南綰綰看着他溫潤的褐色眼眸,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了三年前那個小醫生的感覺,他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她自然也不能甩臉子,“哦”了一聲,南綰綰道:“你快去吧。我餓死了。”
等江逸離開以後,南綰綰去浴室裏放了一浴缸的水。
她洗了洗臉,從劉海里,洗出了很多的血。
那都不是她的血。
南綰綰腦海中,不經意的閃過那場車禍——
盛景衍抱着她壓在她身上,他臉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血的溫度,竟然那麼燙。
南綰綰低下頭,看着粉色的水流被沖走,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她既然選擇了江逸,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盛景衍了吧。
她也不至於覺得盛景衍會就這樣死了——他明顯也不是一個短命的,而且,禍害遺千年嘛。
她裹着浴袍出來,就看到客廳茶几上放着一旁切好的水果和熱氣騰騰的牛排。
牛排旁邊,還有一隻嶄新的手機。
手機下壓着一張紙,上面是與江逸俊秀斯文面孔不太符合,潦草龍鳳鳳舞的一行字:晚上開會,吃了睡覺,不用等我。
現在開個會還給她彙報了?
南綰綰拿起手機,發現這隻手機已經有了號碼,通訊錄裏只有江逸的私人賬號。
她坐在沙發上,慢吞吞的喫着牛排,拿手機註冊了新的微信賬號。
看着空蕩蕩的聯繫人,南綰綰有些悵然若失——新的手機,新的賬號,新的地方,也意味着,是她新的人生了嗎?
其實也不過,是從龍潭,跳進虎穴罷了。
被江逸帶回去,也不知道他會給她做什麼新的實驗。
南綰綰想到這裏,就連美味的牛排都變得味同嚼蠟起來。
她還是有些怕江逸那個人跡罕至的實驗室的。
*
喫飽喝足,南綰綰狠狠的睡了十二個小時。、
硅谷的陽光格外明媚,南綰綰躺在牀上,聽到客廳裏傳來了悠揚的F國女歌手的歌聲。
她走出去,就見到江逸坐在沙發上邊看文件邊喝咖啡。
他昨天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不過起來的應該也不算早,還沒喫早餐,不過精神抖擻的,已經戰鬥力很足的開始處理公務。
南綰綰打着哈欠,整個人都疲憊的不行,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她問:“你今天要開會嗎?”
江逸瞥了她一眼:“要我在酒店裏陪你?”
南綰綰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
“這裏的牀我睡不慣,我們什麼時候回莫斯科?”
江逸倒是覺得有點好笑的樣子,似笑非笑道:“哦?你喜歡我研究所的牀?”
南綰綰感覺他這句話說得怪怪的,不過又說不上來,她哼了兩聲,睡不大好,起牀氣有點大,一屁股坐在江逸對面,“
起碼沒那麼軟。”
她腰不大好,睡軟牀就容易做噩夢。
“嗯,等今天開完會我們換一家酒店。”江逸伸出手,給她正了正耷拉到手臂上的肩帶,語氣親和,“這裏有自助餐,味道還不錯,你去洗個臉,我們下樓喫飯。”
南綰綰看向他優雅斯文的面孔,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江逸對她的態度跟以前不大一樣,她躲開了他爲她整理衣服的手,江逸的眼眸輕輕看了過來,南綰綰心頭一慌,莫名的忍不住站了起來:“……我去洗臉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