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已經回去了。
公寓的陽臺上曬着南綰綰和盛平安的衣服。
空氣裏是他喜歡的柑橘味薰香的味道。
衣帽間裏,他的衣物和南綰綰的混合在一起,就跟他當初放進來的一樣。
……正常的令人心生恐懼。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南綰綰也沒有恢復記憶,他也沒有受傷,他們還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小情侶。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就好像死刑前的罪犯,他在等待前一秒落下的子彈,這一粒子彈遲遲沒有落下,心情從恐懼逐漸變成了厭煩。
他不知道南綰綰在想什麼,甚至很想讓她直接對着他翻臉算了,沒必要跟他繼續維持着虛假的假象。
但是,他不敢。
盛景衍無力的想,即使下一秒她要翻臉,但是最起碼,這一秒她是願意對他笑的。
“安安還在睡覺。”南綰綰一進去,就風風火火的換上了職業裝,她轉過頭,看到男人還沉默的站在大廳裏,像是一隻委屈巴巴的大金毛,南綰綰頓了頓,看了一眼時間,驚覺來不及了,“……有什麼話等我晚上回來再說。你先去牀上睡一覺吧,我上班要遲到了!”
說完,一陣風似的,提着包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盛景衍盯着南綰綰離開的背影,然後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他將自己拋在身後的沙發上,視線淡漠又帶着幾分茫然,看着虛空。
搞不懂南綰綰在想什麼。
臭綰綰,不帶這麼軟刀子磨人的。
*
晚上。
南綰綰飢腸轆轆的帶着大包的食物回到了家。
一開門進去,就見到盛平安在電視機前學跳舞,盛景衍歪在沙發上,懶得像是要流淌下來。
父女兩見到她回來,視線看了過來。
南綰綰想到自己在外面打拼,這兩個傢伙在家裏這麼悠閒,不禁悲從中來:萬惡的資本主義!
她什麼時候也能成爲資本呢!
盛景衍走過來替她接過手上的打包盒,“明天你想喫什麼,我給你做吧?”
南綰綰拒絕道:“那不行,你傷還沒好,醫生說你接下來三個月不能劇烈運動。”
盛景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拿鏟子的力氣還是有的。”
南綰綰換掉高跟鞋,抱起盛平安親了一口,還是拒絕:“如果不小心讓你肩上的傷口又崩開了,那罪過就大了。”
盛景衍微微一頓,看向她:“這麼關心我?”
“你是傷員耶,不關心你關心誰啊。”
她語氣大大咧咧,令盛景衍有些捉摸不透。
他思考了很久,猜測南綰綰的反應,覺得她應該是原諒他了。
他想着這樣猜來猜去也沒意思,要不直接去問算了。
當然……
那是不可能的。
他倒也沒傻到這麼快就直接了當的去挑破這層皮……
他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社會經驗也是有的。
既然南綰綰不說,他也當不知道,裝傻誰不會啊。
她睏倦的進浴室裏洗漱,洗完澡,喊大廳裏還在看電視的男人回房間睡覺。
“盛景衍,你纔剛出院,就要通宵嗎?”
這傢伙未免也太不愛惜自己身體了!
坐在大廳沙發上發呆的男人聽到南綰綰的聲音,慢吞吞的從門外推門進來。
臥室裏,南綰綰穿着輕便的蕾絲吊帶睡裙,正在梳妝鏡前給自己塗抹護膚品,空氣裏還帶着一絲沐浴後的香氣,盛景衍的視線落在她光滑的肩上,又狀似平靜的移開。
男人的表情帶着剋制的冷靜:“我也睡這裏?”
南綰綰偏過頭,晲了他一眼:“怎麼,睡了這麼久,今天害羞了?”
男人沒吭聲,邁步過去掀開了被子躺在了牀上。
隨後,身邊一沉,是南綰綰躺了進來。
溫軟的女體熟門熟路的蜷縮進他的懷裏,打破了盛景衍最後一絲僞裝的冷靜,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睜開眼,低下頭看着懷裏閉着眼的南綰綰。
南綰綰困困的,感覺到男人的視線,掌心無力的拍打了幾下他的肩:“快睡吧,快睡吧,有什麼話明天說,我好睏……”
盛景衍按捺住搖醒她的衝動,隱忍的閉上眼,感覺到南綰綰溫熱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心情難以言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是第一次抱着南綰綰睡覺,今夜的心情,卻格外的激盪。
冷靜不下來。
或許,之前的每一次相擁而眠,都是他費盡心思騙來的,靠他自己的手段得來的東西,反倒令他安心。
而現在,卻是她主動的靠近他。
可能是早就不奢望南綰綰會原諒他,她現在的行爲對他來說是如此的反常,但是卻又令他產生難以形容的……
期待。
盛景衍在黑暗中暗暗地磨了磨牙。
如果這就是南綰綰的報復,那可真的……
踩中了他的死穴。
*
南綰綰驚訝的發現,盛景衍跟她回來住以後,反倒瘦了不少。
而且,還患上了失眠。
有時候半夜醒過來,就看到盛景衍睜着眼,幽幽的盯着她看。
第二天醒過來,她問他怎麼了,他又淡淡的說沒什麼。
這樣一來,別說是盛景衍,就連南綰綰都要失眠了。
她不得不打電話給溫酒求助。
溫酒有點莫名其妙:“……是你在跟他談戀愛,又不是我。我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是你起碼養了他這麼多年,你總得比我瞭解他一點吧?”
“我瞭解他的話,他還能長成這副樣子?”
“……”
這句話一出來,兩個人都沉默了。
“既然擔心的話,就問問他啊。”溫酒給她出主意,“你好好問,他總不至於不告訴你。”
“如果他騙我怎麼辦?”南綰綰覺得很棘手,“你想啊,盛景衍這個人這麼能裝,心思這麼重,他如果要騙我的話,我肯定看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