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腦海中還是浮現着,她在後座上,臉色蒼白,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的樣子。
倉皇得讓人心疼。
男人緩緩地垂下眼眸,手指慢慢緊握。
坐在房間裏面喝粥的人動作很慢。
皮蛋瘦弱粥煮得很清淡,但是香味很濃,粘稠的粥和瘦肉,皮蛋融化在一起,綿軟又可口。
顧棠喝了幾口,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粥喝完了。
眼睫輕顫的人眼神落在那碟涼菜上,拿起筷子夾着喫,腮幫子慢慢地動起來。
最後還拿起調羹,把甜味絲絲入扣的蓮子銀耳湯喝得乾乾淨淨。
本來想安慰零一號的世界意識:“........”
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零一號,就算心情不好,還記得把東西全部喫光。
不光如此,放下調羹和筷子的時候,舔嘴脣的人還無意識地打了個很小聲的飽嗝兒,像是小貓喵嗚喵嗚的叫聲,嬌弱又招人疼。
顧棠立馬用手捂住嘴。
站在門外的男人聽力很好,聽到這個聲音,就是微頓,微微側身。
就見門縫裏,縮成一團的人雙手捂着嘴巴,活像是神話裏偷吃了鮮果的小狐狸,眼珠子應該是像葡萄一樣,晶瑩透亮,連心虛都心虛得這麼可愛。
陸宸清眼神微動,片刻之後,還是轉身,決定假裝沒聽到。
顧棠鬆了一口氣,鬆開手,想了想,還是把碗擺好,然後敲了一下桌面。
男人會意,推門進來了。
眼神落在乾乾淨淨的三個碗上。
顧棠本來還覺得理直氣壯,三個碗被他掃了一眼之後,她又咳了一聲。
男人面色沒有波動地接受了她全部喫完了的這個事實,然後走到她身邊開始收碗。
顧棠忍不住看着男人骨節突出,又線條分明的手。
心想,她要是能有這樣一雙手就好了。
天天喫到飽。
陸宸清順着她的視線,看着自己的手,微頓,假裝沒有注意到她在看自己。
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回頭看了她一眼。
坐在牀上的人看上去心緒已經恢復平穩了,眼神清澈,坦然平靜,對上他的視線,不閃不避,現在這樣,纔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他頓了一下,緩聲道:
“今晚可以晚點睡。”
她今天喫得太多了,估計躺在牀上也睡不着了。
顧棠後知後覺地看着窄腰寬肩的男人順手帶上了門。
其實她有點懷疑,主神提過的感情問題,指的是這個男人。
畢竟不是誰都知道,她冷靜下來需要多長時間的。
午餐,晚餐,他都只是來提醒了,而不是頻繁地來打擾她。
但是就是那麼巧的,在她結束了自怨自艾之後,這個男人就端了熱粥到了她的門前。
到了這個地步,他應該不是特別瞭解她,就是特別......喜歡她了吧。
顧棠卻是摸着自己的雙腿,有些無意識地想,可是她又有什麼好被喜歡的呢。
科學院那邊再度接到陸宸清的報告,心中大石紛紛落地。
越老的學生,褚文旭掛斷通訊,旁邊就有人道:
“三號任務者真的是神了,之前怎麼看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只要三號一出手,好像就全都解決了一樣。”
“是啊,我差點以爲之前做的一切都要功虧一簣了呢。”
“嗯,循序漸進吧。”
“教授很信賴三號啊.......”
........
褚文旭的嗓音夾雜着溫和:
“所以我們更要確保三號那裏不會出問題。”
既然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讓教授改變的人,他們就更要保護好這個人,只有這樣,教授纔有可能重新出山。
沒過多久,越老也趕來了,他剛剛去參加了會議,還是好不容易纔脫的身,一進門就急切地詢問:
“教授現在怎麼樣了?”
衆人讓出路來,最受越老倚重的褚文旭褚研究員緩聲解釋道:
“教授在到達最高醫院的時候,情緒有些不穩定,剛剛三號已經看着教授吃了東西,通訊也恢復了。”
越老放下心來,卻還是微微一嘆:
“教授對她的腿還是耿耿於懷啊。”
褚文旭沒說話,看向屏幕。
其實他更傾向於,是精神問題,在折磨這位驚才絕豔的年輕教授。
之前,她就多次因爲情緒波動,而中斷實驗。
現在看似恢復正常了,但是平靜的海面下卻隱藏着更大的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度爆發。
之前他們一直在找辦法,讓教授信任他們派過去的人,好讓他們知道,會引爆她的火山到底是什麼,他們好對症下藥。
可是現在好像沒有必要了。
教授已經找到了更加值得信任,並且不會揭開她的傷疤,就可以無聲無息治癒她的人。
他突然對讓這位年輕的教授回到科學院這個任務,有了無限的信心。
晚上的時候,顧棠果然晚睡了一個小時。
不過這次沒有看書,只是單純地玩遊戲。
玩的又是一個,陸宸清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型遊戲,大約有三方,在互相攻擊,並且防禦,各種詭譎的進攻角度,和防禦方式,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陸宸清不知道爲什麼,手指跟着那根代表着她那一方的,紫色的線條動來動去。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顧棠已經結束了遊戲。
平局,三方平局。
顧棠又來了一局。
男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最後視線落在屏幕上,還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劃。
他的速度不如她快,但是軌跡幾乎和她的行動重合。
每次追上她的時候,男人都會微微斂眸,視線始終專注地落在紫色的線條上。
十一點半的時候,顧棠關上了電腦,準備睡了。
男人看着屏幕黑下去,也把電腦闔上,然後起身,準備睡覺。
顧棠陷在柔軟的被窩裏,做了一個很短很短的夢。
她夢見自己爲了得到陸宸清那雙手,問他,想要什麼,她可以和他換。
男人的聲音很清晰,很沙啞:“我要你的腿。”
顧棠生氣了:“你要我的腿幹嘛?”
她捶它們:“它們都不會動,是死的!”
哪像他的手,是活的!
陸宸清卻和她平視着,語氣很溫柔:
“因爲,我能讓你站起來。”
你把腿給我,我能讓你站起來。
醒來的時候,顧棠都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