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誒?還有兩位客人嗎……”

    前臺的老闆娘,猶豫不決地看着禪院和阿音,糾着手指,很是侷促不安。

    她的聲音飽含歉意:“真的很不好意思,由於近段時日旅客增多,本旅店只剩下最後一個空房間了……”

    禪院:“……”

    他默默地把目光刺向樓梯上的某隻白毛,後者倚着樓梯扶手,頗爲閒情逸致。

    想都不用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只剩最後一間了?哎呀,怎麼會這樣!”驚訝的語氣十分浮誇,五條的摺扇半開,遮住了下半張臉,他很是“擔心”地走下了樓梯。

    接着,白髮青年游魚一般鑽進了禪院和阿音之間,硬是把兩人隔開,他哥倆兒好地摟住阿音的肩膀,貌似好心地給出了提議。

    “那要不這樣吧,我和阿音一個房間,剩下一間就留給禪院閣下了。”

    禪院蹙眉:“你還真說得出口這種話。”

    不管是人是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不合適吧?

    阿音頭頂的呆毛天線般豎起,她頓生警覺。

    “不用了!”阿音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兩人,“五條閣下和禪院閣下一人一間就好。”

    “那阿音呢?”

    白髮少女回以堅定的眼神:“我可以在窗外掛一根繩子躺上面睡,沒關係的。”

    禪院和五條:“……”你說什麼?

    阿音的求生欲在瘋狂警鳴,直覺告訴她這時候不要摻和,絕對不能摻和。

    天爲被,地爲席,古有小龍女,今有鬼女,一根繩子睡到天明,她可以。

    五條紙扇一拍,他歪着頭,無情地戳破了阿音的幻想:“可是阿音不能見陽光哦?在室外沒問題嗎?”

    阿音:日,失策了。

    禪院仍然表露出不贊成的目光:“五條,你到底想做什麼?”

    “唉。”見普通人的老闆娘走遠,去給他們拿鑰匙後,五條才輕嘆一聲,很是苦惱,“真的不想知道在禪院閣下心裏的我的形象呢。我看上去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人渣嗎?”

    “安心吧,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五條的聲音輕了下來,他藍眸沉凝,不含情緒,“關於阿音身上的咒縛。”

    阿音猛然擡頭,驚疑不定。

    禪院一愣,他迅速地瞥了一眼阿音,隨即點頭,鬆了口:“……那好。”

    取來了老闆娘的空房鑰匙,阿音偕同五條一道,在樓梯口和禪院分道揚鑣了。

    她的心裏忐忑不安,因而一路上緘默不言。

    五條指的“咒縛”,阿音想破腦袋,也只能得出一個答案。

    屑老闆鬼舞辻無慘的血液咒縛,所有的鬼都受其約束,思想、行動乃至性命,皆被他把握於手中。

    咒縛的效力太強,就是連他的名字都不能說出口,鬼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對於阿音而言是致命的弱點,而她對此毫無辦法,也沒想過求助他人。

    要怎麼幫呢?難道要給她來一個全身大換血嗎?

    關上了門扉後,五條回首看向了坐在牀鋪邊垂頭不語的阿音,他半蹲下身,難得收起了輕佻嬉笑的不正經語氣,甫一開口,便是如涓涓細流般清澈的嗓音,沉穩、平和,奇異地安撫住了阿音。

    “別怕。來,讓我看看。”

    阿音被他輕輕捏住下頜,只見他的臉龐愈來愈近,最終兩人相距不過一個指節,他的鼻尖幾乎都要觸上了她的,甚至能感覺到吐息的熱氣噴灑在自己的臉上。

    太近了。

    阿音下意識想要後仰,然而卻被他按住了後腦勺,不能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對絢麗的藍色眼瞳佈滿了整個視野,看着他的眼中充溢自己的倒影……

    和胡思亂想的阿音不同。五條是半點雜念都沒有的,一心一意在用六眼觀察阿音身上的問題。

    良久,在阿音恍惚覺得自己要窒息的時候,他才拉開了距離。

    “嗯,不好辦啊……”五條撫着脣,破天荒地感到棘手。

    阿音的咒縛是烙印在血液中的,早已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像她想的,除非給她來個全身大換血,或者宰了鬼舞辻無慘這個禍根,不然別想根治這個“詛咒”。

    阿音本來也沒指望屑老闆的咒縛能被這麼簡單解決掉,她說:“放着也沒事,咒縛輕易不會觸發。”她再怎麼說好歹是個上弦,屑老闆應該不至於裁員到她的頭上。

    阿音不說還好,她此話一出,立刻激起了五條的逆反心。

    白髮青年挽起袖子,笑得張狂:“可別這麼說。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處理不了的詛咒。”

    “過來,今天我一定要給你把這個咒縛封掉。”

    實際上,論封印術,御三家以禪院爲最。

    然而麻煩的是禪院惠沒有六眼,他縱然精通封印術,可他看不見咒縛在哪裏,壓根無從下手。所以只好五條悟上了。

    沒關係,他可是完美的,區區封印術自然也不在話下。

    一口氣清除咒縛不太現實,但是將“無下限術式”外引,結合五條家的封印術式,給小姑娘做一個防護罩,他還是做得到的。

    五條伸出食指,點在了阿音的額頭上。

    登時,以他的指尖爲核心,一道道複雜神祕的紋路蔓延開來,泛着冷冽幽藍的光澤,迅速爬滿了她的整個額頭。

    無下限術式發動,覆在他手上的咒力如流水般涌入,融進了阿音的體內,接着化作薄如蟬翼的隔膜,穩穩護住了她的重要心脈、骨骼,將其同血液分隔開來。

    阿音悶哼一聲。

    她唯一的感觸就是,額頭很燙——燙得讓她以爲要燃燒起來。

    密密麻麻的針扎般的刺痛從腦門上迸發,接着那股灼熱流進了她的血液裏,像是要把她的骨頭都熔掉。

    她緊咬着牙關,在五條完成了最後一道術式時,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五條垂眸,一隻手環住少女的肩,即使隔着衣衫,他也能感覺到阿音渾身散發的熱量,燙得嚇人。

    把她體內的咒縛封印住,說到底就是抑制住鬼血的活性,削弱鬼王對她的控制力。

    然而她賴以生存的也是鬼血,這道封印,相當於硬生生把鬼血從身體裏抽離,不可謂不痛。

    五條的手背覆上了阿音的額頭,灼熱如烙鐵,和她平日裏寒涼的體溫迥然相反。

    五條把少女平放在牀鋪上,給她捻上被角,接着便走出了房門,一擡眼,便和倚在對面牆壁的黑髮青年對上了視線。

    對於禪院早等候在這裏的事,五條絲毫不感到意外。

    他輕笑一聲,反手合上門扉。

    “正好阿音也睡着了。我們來聊聊吧?禪院閣下。”

    “關於——阿音之後的去留。”

    禪院眸光微動,他面色冷靜,說出的話語不容置喙。

    “如果你指的是把阿音帶入咒術界的話,”他直視着五條,“我不會答應。”

    “哦?”五條擡了下眼皮,懶懶地說道,“如果我偏要呢?”

    兩人擱着狹窄的走廊,一人持扇,一人環臂,無形的對峙,誰都不肯退讓。

    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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