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傻呆呆的,就好像靈魂離家出走了一樣。
路過他們的行人中有對他們產生了好奇的,時不時往他倆身上瞅上幾眼。
而遇上心思細膩些的,更是離譜的以爲他們兩人當中可能是有人身體檢查出了問題。
不然,他倆怎麼會在醫院的大廳門口這麼不對勁。
好在遠處觀望的人還存有理智,陸堯徐栢兩人此番的怪異也並未持續不長。
要不,指不定邊上的人得做出什麼衝動事來。
到時候,不提別的,陸堯徐栢他們兩人怎麼也會因爲這份好意而尷尬。
畢竟,這世上,好意往往也是最讓人難以消受的一樣東西。
好意,要是來得趕巧,那或許能稱得上好,否則,無論在哪種場合,都得成爲讓人心梗的累贅。
最講究的,雪中送炭或錦上添花。
最尋常的,隨手之舉正中他人心。
但偏偏,這兩者,此刻在陸堯他們兩人身上哪個都不沾。
而且這兩位還都是不喜他人隨意搭訕的主。
也算他們的幸運值還在線,在那幫人上來之前,他們就先離開了。
不然,那局面可能得是示好的人沒討到好,被示好的人,也沒感覺好,就格外的糟糕。
他們躲雨的那把黑傘,雖然之前只是被陸堯隨手豎在大廳的角落裏放置着,但由於這把傘實在大得顯眼,陸堯一眼就從衆多斑斕不一的傘裏鎖定了它。
由於雨水全匯聚在了傘頂,那裏溼淋淋的一片,甚至還沾染上了幾分髒污。
陸堯有些嫌棄這份髒溼,但嫌棄他也不能拿這傘怎麼樣,還是得撐着它出去。
畢竟這雨雖然看着已經不大了,但真進了雨裏,殺傷力還是很有的。
既然有傘,那他們爲什麼要冒感冒生病的分險呢。
再傻也不是這麼個傻法。
陸堯一邊撇了撇嘴,一邊打開手裏的黑傘,反正不管如何嫌棄,也不妨礙他用它,頗有種端着碗也一樣罵孃的意思。
而旁邊的徐栢,可沒有這些奇奇怪怪的煩惱,他只需要安安靜靜的等着陸堯撐開傘,然後自己乾乾淨淨的躲在傘下就行。
傘下是兩人緊密挨着的溫熱身體,
身後,他們兩人不知道,自己卻已然入了那些個臉上泛着紅暈的女孩們的眼。
她們捂着嘴看着這唯美而溫馨的一幕,雙腳激動的跺着醫院大廳光滑的大理石板,惹得旁人對着她們頻頻的側目相望。
兩人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街道轉角處,失落與悵然掠過女孩們的心頭。
但她們明白,這是驚雨裏送來的珍貴禮物,是她們需要默默守護的一份偶然美好。
於是,無論心中再怎麼千迴百轉,女孩們最終還是沒跟上去,打擾她們認定的那一對璧人。
徐栢上車系好安全帶後,就開口了,他對陸堯說道,“你先開到你工作的地方去吧。”
“你下車後,我再自己開回去就行。”
“好。”
其實陸堯更想跟徐栢待在一起,但徐栢都這樣說了,他也明白自己再留在徐栢的可能性,可以說是小得可憐,索性就直接應下了徐栢的話。
指不定這麼做,還能攏住徐栢的幾分好感呢,如今在徐栢面前格外卑微的陸堯在心中悄摸摸的想着。
陸堯將車開到他工作的地方,在下車前,他還是很不甘。
懷着幾分希望,陸堯又扭頭向旁邊的徐栢小心翼翼的問道,“徐小栢,你要不要進去轉轉。”
徐栢回望過去,正撞進陸堯幽深的眼裏,那雙眼像海灘上升起了洶涌的浪潮,與車外的溼潤的天氣相得益彰。
徐栢的心頭,一顆不知名的種子努力的朝外鑽着。
它想要茁壯生長,卻又被一隻無形的手,啪的折斷了剛冒尖的脆生生嫩枝,於是,飽滿豐實的種子快速的癟縮了下去。
徐栢鼻翼微微翕動,將自己視線移向車外,心稍微定了定後,一咬牙,他便拒絕了陸堯的提議。
“你忙你的工作就好,我就不進去添亂了。”
行吧,濃密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陸堯眼裏的失落,他抿了抿脣,跟徐栢說了聲路上注意安全後,也沒拿傘,直接打開車門,一口氣穿過細綿的雨霧,進了遠處的寫字樓。
“陸堯。”
徐栢的聲音被擋在了車裏,已經跑遠的陸堯並未聽見。
徐栢被陸堯這波操作氣得夠嗆,他低頭,將手放在胸口處揉了揉,然後輕聲罵道,“是傻了嘛,就不知道帶把傘走,真是,看着就讓人來氣。”
徐栢氣惱的嘟囔了好一會兒,纔不情不願的從副駕爬到旁邊的駕駛座上。
徐栢動作做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可瞧上去,卻又確確實實是不雅觀的,但誰讓徐栢實在不想下車呢,所以就這麼着吧。
而且現在雖是初夏,但混雜着雨絲的涼意仍能激得人後頸的汗毛直立,車內這麼溫暖,他爲什麼要那麼想不開,偏要去感受一回糟心的體驗。
今天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合繼續在鋪子裏待着。
徐栢把着方向盤,調轉車頭,沒往古玩鋪的方向開,而是換了條道,朝自己住的地方開去。
雨蒙逐漸朦朧起來,遠處的天又暗了下去。
出於多年的習慣,徐栢的車裏通常都備着好幾把傘,那些傘精緻而小巧,同之前撐着的那把黑傘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不過,介於陸堯沒帶之前那把傘走,而徐栢也懶得再動抽屜裏其它的傘,於是便照舊拿了原本的黑傘。
這是一把骨架很大的傘,扔在鋪子裏並不常用,現在也不知道是難得的第幾次拿出來,讓它可以重見天日。
徐栢下車之後,立在車邊,整個人驀地頓了頓。
他擡頭,眼神涼涼的望了望頭頂的傘面,撐傘的細瘦手腕微微顫抖。
自己頭頂上的黑傘莫不是隻水分過於充足的大蘑菇,死沉死沉的。
他敢打賭,這絕對不是自己買的傘,肯定是秦澤那貨帶去他古玩鋪裏的。
這一瞬間,徐栢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他突然發現,自己這身體真的是忒弱。
也就打把傘而已,他卻好像快要掌控不住黑傘向他源源傳輸而來的洪荒之力。
終於,徐栢認了輸,沒再不可理喻的跟把傘繼續犟下去,既然一隻手控不住,那他就兩隻手一起吧。
徐栢的雙手合握在傘柄最下端,頗有一種扛傘向前的大無畏之態,步子走得那叫一個慷鏘有力。
到了樓下屋檐,徐栢收傘之後,先是目光深邃的盯了會兒他合上的黑傘,接着臉上一陣的齜牙咧嘴,頗像氣到極致,卻又無法發泄出來的樣子。
徐栢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雙手拿着傘,突然就左右開弓打了打,好像在自己手裏的不是傘,而是把寶劍,實在是幼稚極了。
等做完這一番動作後,徐栢心裏纔有些慌的感覺,他很虛的望了望周圍。
而偏偏又那麼不湊巧,此刻剛好有個人打着傘從前面的路上經過。
這特麼不就尷尬了嘛。
但是相信只要我不覺得尷尬,那尷尬就絕對追不上我。
徐栢速度的轉身,往樓上邁去的步子說有多利落就有利落。
雨中那人目瞪口呆看着一頓操作猛如虎的徐栢,良久,他才撓撓頭轉身離去。
不太懂,好好一人,怎麼突然就發起神經來了呢,實在怪哉。
幸好路過的這人是剛住進來沒多久的,對徐栢還沒眼熟起來,唯一難搞的,也不過是徐栢那幼齒的操作,讓此人牢牢記住了徐栢。
儘管徐栢長得的確讓人驚豔,但仍舊很難讓這人後面能夠一下子改變對他的印象
而每每碰巧遇上徐栢時,他投向徐栢的目光就會變得格外怪異。
不過,徐栢也不是多在意這些事的人。
他在這裏面住了兩年,也沒見跟小區的人熟絡起來,再多來一個無關要緊的人對他的好奇又有什麼關係。
橫豎是不會再有交集的人罷了。
儘管此時還沒入夜,但在這樣陰沉沉的下雨天裏,偏暗的樓道還是亮起了燈。
徐栢摁下電梯的按鈕,在暖白的燈光裏,兩三步的走了進去。
*
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麼好呢?
徐栢已經進了門,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數的,而今天這天氣又實在糟糕,他回去以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了個熱水澡暖身子。
徐栢穿着一身柔滑絲綢的睡衣,趿拉着鞋子一會兒從客廳走到陽臺,一會兒又從陽臺繞到了廚房。
他打開冰箱,準備翻一波喫的。
之前陸堯往他冰箱塞東西時,他並未注意看,現在也不太確定裏面能有什麼。
徐栢從冰箱裏撈出袋紅提時,臉上表情還是挺開心的,而正巧,陸堯就在這會兒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徐栢一邊接着陸堯的電話,一邊解開裝紅提的袋子,把紅提放進瓷白的盤子裏,接着放在洗手池裏的水龍頭下衝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