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陸堯表面好像風輕雲淡的,實際上緊挨着他大腿邊的手指卻緊攥在一起,握成了拳頭時,徐栢更是低低嗤笑了聲。
這纔對嘛,就該這樣。
這下子他心理能夠平衡了。
雖不再惱陸堯的沒個眼力勁,但最後陸堯問的事,徐栢卻也沒給他一個答案。
他只自顧自地嘆了口氣,隨後身子一軟,半癱着往沙發背靠去。
而且他雙手還朝兩側大大張開,一隻手甚至打在了陸堯堅硬的腹肌上。
有什麼意思呢?將事情追究來追究去的。
呵,其實很沒勁啊。
徐栢如今的脾氣着實叫人捉摸不定,明明上一刻他心情還算可以,結果下一刻,就立馬歪着頭,木着臉,不帶什麼情緒的對陸堯說道,“這兒也沒啥可玩的樂子,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陸堯見徐栢這副神態,一時間欲言又止,最終他到底什麼也沒問出口,只沉默的跟望過來的徐栢對視着。
徐栢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瞳仁是淺淺的琥珀色,看上去就像是個惹人喜愛的名貴品,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把它收□□佔,不給它沾上一絲浮塵。
如果換做平時,陸堯肯定也會讚歎這雙跟嬌氣波斯貓一樣的漂亮的眼睛,並且生出同樣不想讓它現於人前的心思。
但當那雙眼睛變得暗淡,覆滿灰礫似的色彩,它就不再是令人想藏起來的珍品。
陸堯有那麼一瞬間,被徐栢這雙眼睛看得似針尖扎過的疼。
他甚至生出了股衝動,他想把它遮起來。
陸堯手指慢慢合攏握緊,當他即將付諸行動,真打算做出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之前,徐栢眨了眨眼,一雙貓眼又恢復了往日的漂亮色澤。
陸堯很確定剛剛並不是他的錯覺。
徐小栢那雙眼真的發生過片刻的變化。
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
陸堯思緒一時變得混亂無比,就連眉目間都開始充斥起煩人的燥意。
不過就算如此,他最後也選擇了跟徐栢同樣的做法,很快就將自己外泄的情緒又收斂了回去。
好在徐栢沒陸堯那般敏銳,能夠在極短時間內,通過這些微痕跡,察覺到陸堯的不對勁。
或許也還因爲他沒在陸堯身上放太多心思,所以才忽略了這些吧。
而此刻,徐栢眼神飄忽,儘管臉還是正對着陸堯,實則心神卻早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哪怕他其實是在等一個回答。
真是等得稍顯不上心了點。
陸堯能怎麼着呢?
本來帶徐栢出來,便是爲了哄他開心的,然而他卻偏偏覺得這些沒了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們就走吧。
陸堯垂下眼瞼,輕輕回着徐栢,“嗯,你想回去,那我們就回去了。”
許是沒料到陸堯能答應得這麼幹脆,畢竟他們來這裏還沒多久,徐栢聽到這句,先是愣了一下,方纔眉眼彎彎,在臉上綻開一個穠豔的笑,應道,“好。”
不知爲何,陸堯看着徐栢那個笑,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他想着,自己或許還得繼續找秦易聊聊。
而且他總感覺秦易這個心理醫生的水平不咋地。
光是他都能從徐栢身上看出這麼多問題來,秦易竟然能下結論說問題不大。
嘖,這怕是個庸醫吧。
不過,陸堯轉念一想,難道是因爲徐栢跟他相處時,比較放鬆,所以才能露出些破綻,讓他得以窺見端倪。
或許他該換個角度着手,他可以讓秦易不以心理醫生的身份出現,而是作爲朋友待在他們旁邊。
當他們擁有一個較輕鬆的氛圍,徐栢不會對秦易那麼警惕時,秦易應該就能看出不對的地方了吧。
如果都這樣了,秦易還拿不出個可信的答案,給他提供個針對性的解決辦法,那他就是真的太水了。
他就不值得他對他抱有的期望。
而被單方面安排了的秦易還不知道自己職業生涯即將迎來極大的挑戰,自己的聲譽也將面臨隨時被斷送的可能。
他還戰戰兢兢的繼續在江城這邊醫院給他提供的那個小科室裏恪盡職守中。
陸堯徐栢兩人暫時算是對回去這事意見達成了統一,於是這會兒,他倆之間的默契便體現出來了。
只見他倆動作特別一致的站起身,然後邁起他們那一雙大長腿,大步往外走去。
現在還放在他們兩人身上的目光仍舊不少,只不過較之之前,那些放肆打量的目光卻是收斂了許多。
此時,看着他倆朝門口那個方向走去,衆人儘管好奇,卻也沒往深處想,只以爲他們是打算出去透透氣吹吹風。
幸好徐栢最後還懷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負責心理,並沒有對秦澤不告而別。
起碼他在微信上給秦澤發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回去了。
而秦澤看到這條消息時,直接懵了,接着拔腿就往門口跑。
可惜,他過去得不及時,當他抵達門口時,徐栢跟陸堯兩人開來的那輛車早沒了影子。
秦澤站在門口,遙遙眺望,簡直要化成一顆望夫石,盼着某個人能夠回心轉意,然後和那輛賊帥的邁巴赫一起奔他而來。
然而他所有的情意終究是付了流水,徐栢就是那心硬如鐵的負心郎,什麼人啊,車啊,那都是過眼的浮雲。
別說奔他而來啊,徐栢就連消息都沒給他多發一條。
秦澤其實知道徐栢能回頭的機率微乎其微,簡直就跟白日做夢一樣縹緲。
而且就算真回來了,那也絕對不可能是因爲他,但他就是不甘心啊。
秦澤倚在門邊,眼裏都快包上了一汪晶瑩瑩的淚,嚇得準備擡腿進門的人直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
“秦澤,你發什麼瘋呢?”
秦澤看似輕飄飄的暼了說話的人一眼,其實卻是朝對方遞過去了一個眼刀子,然而說話的人並不喫他這套。
只見對方扶着門,也不知是真心建議還是嘲諷,嘴裏蹦出了句不太中聽的話,“你要發瘋,也應該記得找個偏僻點角落啊,不然真怪嚇人的。”
什麼傷春悲秋,哀怨愁恨全被這句話給毀了。
秦澤頭頂迅速積聚起一大朵烏雲,只見他黑着臉,十分不客氣的對着面前不討喜的人怒喝道,“滾。”
接着他又使勁捶了下身旁的門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但他人雖走了,後面的人卻要不依不饒,只聽那道令他討厭的聲音還在繼續叨叨着,“哎,讓我滾,我滾就是了,對着扇門發啥脾氣呀,它跟你又沒啥仇沒啥怨的。”
“可憐的乖乖,可別被他打疼了啊。”
媽的,果然這人能成爲他最討厭的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保險起見,他還是離他遠些吧,於是秦澤悶頭跑得更快了。
餘琉之望着秦澤跑遠的背影,在後面笑得樂不可支。
別說,逗秦澤就是好玩。
不過也不能怪他只愛逮着他來逗趣,實在是一堆人精裏面混進這麼這個單蠢的,太不容易了。
不逗逗他,感覺都對不起他的這份單蠢。
而且秦澤剛剛那是什麼噁心人的神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才能露出那種表情。
反正餘琉之這通鬧下來,秦澤已經沒那悽悽慘慘慼戚的心情了。
他現在只想找個餘琉之看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他這會兒已經意識到他剛剛可能臉丟大發了。
秦澤面上一陣發熱,耳朵尖泛起緋紅,幸好他當時沒反應過來,不然他怕是當場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如今起碼還算好的,好歹只是因爲這種情況,他之後一段時間內不敢再直面那傢伙而已。
啊,感覺他要社死了。
所以他當時爲什麼非得哀哀怨怨呢,而且被誰撞見都還好,畢竟沒誰像餘琉之這傢伙性子那麼惡劣,就算看到他的囧樣,多半也會選擇視而不見,直接避開他。
哪會像餘琉之,還得當着他的面,借這事羞辱他一番才滿意。
但是,怎麼就偏偏遇上了這個麻煩精呢。
真是倒黴透頂了。
至於留下的秦澤會怎樣,這就不關徐栢的事了,反正徐栢將那條他回去的消息發給秦澤後,就像把秦澤忘了一樣,一點兒不說再多關心一下他。
就苦了秦澤,不僅傻傻的空等愁怨了一陣,還落了個被人嘲笑的下場。
中環路上,黑色邁巴赫像矯健獵豹般快速行進,而車內,卻正在播放一首舒緩的音樂。
徐栢食指跟中指彎起,在皮質的坐墊上跟着音樂節奏慢慢敲擊着,甚至時不時的還跟着哼上兩句。
然而沒多久,他手指又轉移了陣地,一下一下的戳着車內倒掛着的憨態小熊,還真是一點兒不消停。
不過陸堯在心裏想着事,徐栢能自己在旁邊自娛自樂的玩得開心,這自然是陸堯很樂意看到的。
而且這樣一來,他還少了份要操的心,就不用再三心二意的了。
他可以靜下心來,好好的,好好的,再繼續琢磨琢磨徐栢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