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北大學考古 >第051章:考古地層學
    曹子鈞沒有吊人胃口,直說,“其實,乙區的探方變小,主要是因爲舉辦考古培訓班需要,所以,2月份的時候,在甲區的西面,繼續開挖了7個探方,河乙T1-T7,規格基本是3x8平,加上隔梁,乙區揭露面積爲210平。”

    “培訓班的待遇也是可以啊。”沈明環繞四周,笑,“估計整個遺址,不把探方弄小了,都不夠培訓班這種如狼似虎的傢伙分。”

    這個傢伙就是在調侃。

    培訓班把探方弄小,更多是爲了方便教學,甚至,防止可能出現的各種意外。

    “甲區這邊已經清理完畢,只剩下乙區還有一些收尾工作,小蘇你要不要下去挖幾鏟?”

    蘇亦搖頭,“算了,先不打擾工人師傅們作業,不急一時。”

    如果一開始發掘的時候,他過來,那肯定會長時間蹲守發掘工地,但,現在工地都屬於收尾階段了。

    重點應該放在整理資料,而不是剷土了。

    沒有想到曹子鈞,卻說,“來都來了,討個吉利,鏟一鏟可以的。”

    說着,就跟工地的工人拿過來兩把手鏟分別遞給蘇亦跟沈明。

    說到考古工具,大部分人第一個反應就是洛陽鏟,其實不是,而是手鏟!

    實際上,考古一直以來用得最多就是這種手握的平頭鏟。

    這種手鏟一般是一側兩邊開鋒,另一側有一個凸起方便持握,配以木質手柄。

    現在工藝不發達,所以大部分都是木柄,後世還有塑料手柄的平頭鏟。

    不過,塑料手柄握感不好,所以大部分考古工作人員用的都是木柄手鏟。

    對於考古人而言,一把適合自己的手鏟很重要。

    在田野發掘的時候,都習慣性給自己的手鏟上寫上名字,然後一用就是幾十年,最後偌大的手鏟只剩下湯匙那麼小。

    對於深耕田野的考古人員而言,手鏟於就跟老煙槍的菸斗一樣,從不離身。

    其實,手鏟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意義,就是傳承。

    老師把陪伴自己多年的手鏟贈送給心愛的弟子,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

    前世,蘇亦的第一把手鏟就是自己的研究生導師贈送的。

    還篆刻自己的名字。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

    他只是在省博實習,而且導師也不是楊式挺,估計楊主任也不願意越俎代庖替宿白先生給他贈送手鏟。

    所以,蘇亦接過臨時手鏟,然後開始從隔梁下探方,學着沈明的樣子,開始剷土。

    這一個動作,象徵意義更多。

    基本上都是用手鏟像撫摸着大地的肌膚一樣,輕柔,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對方,嗯,也就是探方里面的遺物。

    現在也鏟不出來啥東西,但現在的探方,已經可以看出東西來了。

    曹子鈞順勢講解,“從甲乙兩區的發掘情況及乙區南斷崖,嗯,在乙區的南面有一個斷崖,所暴露的地層堆積看,文化層堆積總厚度150-285釐米,甲乙兩個區域的地層堆積也大致相同,自上而下基本可分爲四層。”

    田野考古的地層堆積,可以說是考古學文化遺存的載體。

    弄清楚一個遺址的地層堆積狀況,爲遺址的年代和分期,提供了基本的依據和條件。

    河宕遺址的文化層堆積並不複雜,文化層之間層次分明,比較簡單明確的。

    也容易就辨別。

    從探方的剖面都很有很清晰的分界點。

    當然,文化層,也不是隨意劃分的,而是要根據土質、土色及其包含物以及遺蹟的疊壓打破關係來劃分地層。

    這面涉及到一個考古基礎知識——考古地層學。

    曹子鈞有些自嘲,“我畢竟不像楊隊他們一樣是科班出身的,我是半路出家的,所以對於一些理論知識也弄不太明白。比如考古地層學什麼的。”

    說完,望向蘇亦。

    蘇亦會意,接過他的話,“其實,考古層學的概念也不復雜,中國考古地層學的奠基人就是梁思永先生。尤其是在30年代對安陽殷墟後岡遺址的發掘中,梁思永先生在地層學上證明了小屯、龍山和仰韶文化的年代關係,也就是著名的後崗三疊層,贏得了中國考古地層學之父的美譽。不過我也只是會理論,具體分辨土質、土色我也只是紙上談兵。”

    曹子鈞說,“從這段話,你就比我強太多,我只是看過楊隊他們是如何分辨的,自己卻不行,我更多是做輔佐工作,比如測繪,畫圖,登記整理資料之外的,具體發掘,布方還得楊隊他們來。所以,這個方面,我能夠教你的不多,反倒是我向你學習了。”

    蘇亦謙虛,“曹哥,你可別笑話我,我真的只會紙上談兵。”

    曹子鈞笑,“你這還是紙上談兵,我連紙都不配擁有了。”

    這個時候,存在感一直不是很高的沈明,忍不住了,“不像我,只會埋頭苦幹,我說,你倆,能不能別聊了,師傅們都等你倆挪開腳呢。”

    考古工地的工人師傅,除了專業技工之外,還不少當地僱傭的村民,尤其是大型遺址所在地的村民,基本上都是熟練工種了。

    比如,二里頭遺址附近的村民,只要地裏沒活,搖身一變就是考古工地的發掘工人。

    而且,考古工地上經常會有人過來參觀,除了考古研究人員,還有各色各樣的名人領導學生什麼的,所以,見到蘇亦出現在這裏,也不意外。

    甚至看到曹子鈞帶着蘇亦觀看探方,都很懂事的給他們騰開位置。

    實際上,這些工人也喜歡看熱鬧。

    好不容易有這種光明正大的偷懶機會,他們纔不會錯過呢。

    對於沈明的話,他們選擇無視。

    倒是曹子鈞的教學,卻盡心盡責。

    等沈明拉着蘇亦剷土的時候,他還說,“來之前,楊隊讓我考考你的基本功。”

    “啥情況?”沈明來勁了。

    曹子鈞說,“就是讓蘇亦說說遺址文化層的分層情況,如果基本上說對了,就不需要在工地上這邊待了。”

    “這麼好的待遇?”沈明羨慕。

    曹子鈞笑,“小沈,你也可以的,一會蘇亦說完了,你覺得有什麼遺漏的需要補充的,也可以說。”

    沈明搖頭,“算了,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這小子可是北大的研究生,他說完了,我還能補充就見鬼了。”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湊這個熱鬧。

    曹子鈞笑,“可別說不給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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